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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1 / 2)


秦晁几句话,几乎是捏着明黛心中所想,手起刀落。

他别开目光,声线冷清:“即便你与翠娘再热络,也始终是外人。”

“非亲非故,就没有管别人家事的道理。”

“兴许还会因为你的强行出头,惹来更多闲言碎语。”

他一番话,明黛听得不知如何回应,只怔怔看着他。

自从秦晁认了身份,接了阿公搬进新宅,明黛每日都看到他的变化。

她曾以为,他真的同从前不一样了。

但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他的改变,固然有了新的面貌,但触及熟悉的过往时,他其实从未改变。

一如当初告诫她如何在村中顺利活下去的那个秦晁。

有些认知,在他心中一辈子都不会逆转。

或许,他最无助时,也曾希望有谁能站出来帮一帮他。

可惜没有。

他一身是非,谁招惹他都是给自己添麻烦。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他当做茶余饭后,闲时谈资。

明黛微微垂眸,是在细想他的话。

即便秦晁的话带着微不可察的冷漠与嘲讽。

却实实在在给了她一个提醒。

赵金的死,让她在震惊难过之余,担忧起翠娘的情况。

她的确想帮忙,但不该是感情用事的去帮。

此事对翠娘的打击不会小,她越是受刺激,身边就越要有清醒的人陪着她。

更进一步,她甚至想到秦晁这番暗含阻止的话语里未曾道明的一层意思——

赵母不喜翠娘出身与经历,不怕家丑外扬的闹,以致村人都知翠娘出身不好。

但也仅仅只是出身不好。

她呢?

在村人眼中,她是秦家从勾栏瓦舍买回去的妓子。

至于秦晁,虽然秦家的事情得以揭开,但村人真的将秦晁当做清白之人了吗?

这些年,他受欺压是真,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一路过来也是真。

谈到秦晁,他们大概会叹一声气,道一声可惜。

但根深蒂固的认知与态度,就像他心里对他们一样,很难扭转。

所以,无论是她还是秦晁,这时候明目张胆维护翠娘,只会为她惹来更多是非。

最重要的事,此事与应对秦、解两家的事不同。

剖开根本,它甚至没那么多阴谋算计,而是明知根结,却无可奈何的家长里短。

是最难预测与控制的人心所致。

别说秦晁给了这番提示,即便他放任她去帮忙,她也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法子来处理这些事。

张一张口,似乎只剩宽慰与鼓励。

偏偏口头言语,最是无力。

秦晁一直注视着她的神情,他抬手落在她脸上,眼神幽深。

“怪我不够长进,又为你安上那样的身份。”

“但凡今朝我有出息些,在村里说得上话,也不会叫你连维护旁人都要踟蹰犹豫,考虑再三。”

他用词诚恳,语气却吝啬于更多一分的掩饰。

明黛迎着他的眼睛,几乎可以断定,他心中必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才不在乎这些。

从前,旁人冷漠的对他指指点点,而今,他脱开秦家桎梏,活得越发有起色。

对于他生长之地的人与事,只有冷漠与鄙夷。

以至于这里一旦发生什么,于他而言,更多的是一种立场对调三十年河西的惬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出来,明黛默然的摇了摇头。

“以今时的境况去衡量过去选择的对错,这没有意义。”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赵家来势汹汹,我怕翠娘出事。”

秦晁眼看着她平静许多,心下大定,闻她此言,又露出几分讥诮。

“赵家的人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其他人也一样。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明黛抬眼,不解的看着他。

秦晁握着她的手,细细搓揉她的每根手指:“这里的人看着凶,实则怂。”

他目光幽深,低声似呢喃:“倘若翠娘真的出什么事,绝对不是因为谁对她动了手。”

只能是她自己撑不住了。

明黛怔住:“秦晁……”

秦晁凝视着她,眼里终于带了温柔的笑:“我只是叫你量力而行,又不是要袖手旁观。”

“人命关天,大过是非,若翠娘真的有什么事,即便出手相救,外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明黛并未被安慰到。

她宁愿这种情况不要发生。

……

马车是跟着骡车一路回村的。

赵家在村东头,明黛和秦晁先下了车,胡飞和孟洋去安置马车。

和明黛担心的一样,赵家已经闹开了。

事发突然,连棺材都未来得及安置,赵金的尸体摆在堂中,盖了一张白布。

村民在赵家门口围成一圈,赵母的哭喊声不断传出。

赵家两个女儿嫁的不远,就在邻村,已经都赶回来了。

翠娘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赵母被两个女婿拦着,仿佛下一刻就能冲上来撕了翠娘。

“就是你这个狐媚子!是你怂恿我儿搬出去,怂恿他不孝!”

“我一个寡妇好不容易把金哥儿拉扯大,连重活都舍不得他干,可他娶了你,吃了多少苦!”

“是你!就是你把他害死的!”

赵母被女婿拉拽着,矮小的身子似是吊在两人之间,时不时飞起一脚,透着可悲的滑稽。

一旁有人凑热闹的劝——

“赵阿婆,金哥儿已经没了,你还能让他断后不成!”

“是啊,这是金哥儿唯一的种啊!”

赵母不喜媳妇,在村中不是秘密。赵母的为人,大家也都门儿清。

赵母和赵家人骂的大声,依旧不乏有人可怜翠娘,但也都是小声嘀咕。

“怀着身子就没了男人,又遇上这样的婆母,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寡妇还能怎么过?躲家里过呗。”

也有人低声戏谑。

“这赵家怕是专出寡妇的,赵阿婆当了一辈子寡妇,现在轮到她媳妇了。

“呿,这老婆子平日里不积阴德,她倒是百无禁忌硬朗得很,结果全报在金哥儿身上了。”

“做人啊,还是得积口德,积阴德,否则这赵阿婆就是例子!”

一句一句,都落在明黛耳朵里,她心中闷得难受。

但凡翠娘能有个强硬的娘家,也不至于像此刻这般无助。

从开始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静静盯着堂屋方向。

她似乎想走进去,可稍微走一步,赵家人就逼近一寸,拦着不许。

于是,她又退缩。

不像被逼退,而是心中本就存着退意。

只要不看到那具尸体,就还有希望。

明黛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又转头看向身边的秦晁。

刚要抽出手臂,秦晁似是已经察觉她的意图,直接她拽出人群。

两人走到一旁,他笑了一下:“方才我的话白说了?还是要出面替她解围?你就不怕……”

明黛忽然道:“秦晁,你最难熬的时候,可曾期盼有个人陪着你?”

秦晁眼神凝住,笑渐渐淡了。

明黛声线平缓,并无冲动之态。

“艰难时,若有贵人相助,助你出沼泽自然最好。”

“但若这个人无能亦无助,哪怕只是挨在一起共同承担,也是好的。”

秦晁想过,当然想过。

最好的期盼,最差的设想,全都有过。

如果没有能强大到一举将他带出泥沼的人存在,来个人陪着他,也是好的。

一起被欺辱,一起被堵死全部希望,痛苦好像也能分出去。

秦晁咬咬牙,低声问:“你就不怕刚开口,他们便全冲着你来?”

明黛听到这话,已知他态度,她连妓子身份都认过,还怕什么?

“他们冲着我来,也就没工夫冲着她去了。”

秦晁愣了一下。

明黛见他没有阻止,转身要回去。

手臂被猛地扯住,秦晁再次拉住她。

他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想过去帮忙,可以,但不是这样去。”

他松开她:“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不准轻举妄动。”

秦晁转身往家门方向跑,他身高腿长,顷刻便不见身影。

明黛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身后已再次闹哄起来。

翠娘终于下定决心,想要走进堂屋去看看躺在那里的人。

赵母被女婿拦着,赵兰和赵香两个女儿堵住了翠娘。

赵兰哭喊道:“放着好好的家里不住,一定要闹腾金哥儿去外边住!”

“现在金哥儿被你害死了,你到现在还想去闹他不成?你让他安生些吧!”

赵香不敢碰翠娘的肚子,便在她手臂上推了一把。

“金哥儿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就算你为他守一辈子,偿还一辈子都还不完!”

翠娘已是勉力支撑,这一推竟趔趄几步,眼看着要倒。

明黛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拨开人去冲上去稳住她。

她一出现,一双双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仅看一眼面纱,大家就知道她是谁了,秦晁的媳妇儿。

一个毁了脸的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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