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宜倏然住了口，瞪着他。
“你抓了他？”
叶煦道：“郡主知道为什么今日是臣来这府上，而不是唤郡主去大理寺问话吗？”
玉宜又是一惊，不语。
“因为，臣还有顾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今日之事。臣奉劝郡主，好生配合，臣问完了想知道的，自然会还郡主一个清净。”
玉宜颤着声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叶煦一哂，道：“郡主好手段，御赐琳琅珠一案，若不是赵王及时归来，恐怕便真让你得逞了。不妨告诉郡主，陛下曾命臣暗中查探琳琅珠一案，如此一来，倒让臣有了一个有趣的发现。”
玉宜竭力镇定。
她虽身在深闺，却自幼养在大长公主膝下，受她教导，见识远超一般的女子，也曾听闻过叶煦的手段。
传闻他从不用刑，但经他审讯之人，却一定会说实话，从无例外。
可她虽明知不能落入他的圈套，却无法不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什么发现？”
叶煦看了她一眼。
“臣发现，郡主似乎与襄国公凌家，过从甚密。”
玉宜听了，忙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国公爷夫妇与母亲相识，国公夫人对我这小辈也甚是喜爱，两家常有来往，有何异处？怎么，我竟不知，如今大理寺连这等家私也要查探了？”
叶煦又是一哂，仿佛对她的雕虫小技不屑一顾。
“郡主可能还不知晓，臣的部属在擒获那位凌家的远房子侄时，他似乎正被大长公主的人追捕，甚是狼狈，很容易便吐露了实情。”
他冷淡地看着玉宜，道：“他说的，与郡主方才所言，似乎相去甚远。”
玉宜一怔，忽而笑道：“叶大人不必套我的话，我方才已经说清楚了，我与凌家来往，只是因着两家是世交罢了。”
叶煦语出如刀锋。
“可惜，那位凌统领却不是这么说的。他曾对臣说，当日，郡主命他监视朝中一位廷臣的府上，事无巨细，皆要报与郡主，必要时，还要助郡主构陷那位大人。郡主为此还允诺，会赐他一笔财帛。原本，他今日该为了这笔财帛前来。郡主，可是如此？”
他的话，轻易便割裂了玉宜竭力伪装的镇定，她恨声道：“那又如何？”
叶煦冷冷道：“臣只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了你琳琅珠？”
玉宜冷笑。
“传闻叶大人本领了得，既如此，赵王那天在府上是如何审讯的，想必叶大人早便知道，何必还来问我这个？”
叶煦并不在意，只慢声道：“你那日先是对赵王说，琳琅珠是那凌统领给你的，赵王自然不信，你便又改口，称是进宫时凌太妃所赐。赵王素有谋断，但他却不会在意这些宫闱小事，况且，柳贵妃当年的确曾送与凌太妃一枚琳琅珠，故而，你这话，他不会往深处去想。但是，臣奉陛下之命彻查本案，却不得不多加查访……”
玉宜听着，面上渐渐渗出涔涔冷汗，原先的怒气，早寻不见了。
叶煦仍是不紧不慢的语调，道：“一番查访之下，臣得知，郡主入宫进见凌太妃之时，并不曾得她赐下琳琅珠。”
“臣再问一遍，是谁给你的琳琅珠？”
玉宜一颤，在他的威压之下，再难坚持，低首，抖着声音道：“是……是凌统领。”
“他又是从何得来？”
玉宜沉默半晌，只得道：“是……是襄国公夫人。当日，我曾听国公夫人提起，凌太妃那里，也收着一枚琳琅珠，便央求夫人替我向凌太妃求赐宝珠，夫人虽不知我的计划，但很是愿意助我，竟果真从凌太妃处求来了琳琅珠。她得了琳琅珠后，便通过凌统领，交给了我。”
叶煦不语。
玉宜等了一会，渐渐又忐忑起来。
过了片刻，叶煦道：“郡主，如此说来，你与凌家的关系，果然非比寻常。琳琅珠何其珍贵，又是凌太妃的爱物，国公府为了助你，竟也帮你得了，恐怕不是你一句世交可以搪塞过去的。臣想知道，国公府为何要对你如此相助？”
玉宜沉默，久久没有出言。
叶煦淡淡道：“郡主不说，也无妨，臣有的是办法查明。”
玉宜恨恨盯着他半晌，忽而泄气般道：“国公府如此相助，自然不是毫无缘由。凌家这样的世袭勋贵，又是外戚，行事多少骄狂了些，不为陛下所喜。前一阵又出了凌擎那桩案子，折损了凌家元气。襄国公夫人同我说，如今别看襄国公府人前光鲜，实则颇有自危之感。我母亲在朝野素有贤名，又是宗亲，陛下的嫡亲姑母，便需得有劳我在母亲面前美言，一力促成母亲与凌家交好，多多走动。”
叶煦神色紧肃，问：“就只有这样？”
玉宜一愣，脱口道：“不然还能如何？”
她接着道：“我所知道的，都已告知于你，能否请叶大人放过？”
叶煦沉吟片刻，对她道：“大长公主身为皇亲，素来端持，从不轻易结交朝臣，与凌家也不过晤面点头的交情。只可惜，公主再如何智慧，却也不曾防备自己的女儿会在背后算计她，差些毁了她多年的清誉。”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郡主切记，不可对他人言。”
他说罢，再不去看玉宜，疾步往花园的角门而去，玉宜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几名侍卫，迅速离去。
玉宜经了这一场惊吓，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便快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