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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大武乐章(六)(1 / 2)


晋仇捂了下身上的伤,之前在不周山脉下,殷王捅了他七剑,又派人折磨,使他身上多了许多伤口。

虽用法力止住,不再出血,却未愈合,眼下在寒风中泛着几许痛意。

但日光毕竟已出现,一切都将成过去。

赶到不周山脉,那里聚集了许多人,皆冲殷王的方向跪着,而殷王在他出现的瞬间,抬头,与他对视。

“来了。”他道。

晋仇落在他面前,点头,“说好今日见。”

底下人听见他的声音了,却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声音出现,没有抬起的头。

“王将他们管的很好。”晋仇遂道。

殷王漠然地看了下面一眼,“蝼蚁没有被管的必要,听话的镇压,不听话的踩死。”

“王还是和以前一样。”

“孤的确不曾变,所以对孤说下的话也必须做到。当日放你一马,如今你又来,想必是得到桑林之舞的破法了。”

“算是想到了,王动手吧。”

晋仇不再多言,他相信赵扬清已带人来,殷王能先提桑林之舞的事,便是知道他想出法子,也有施法的人了。

他只需去做。

日完全出东方时,殷地人动了,桑林之舞在夜晚用最好,晨时光出,阴霾虽在,却成渐弱式,不是用桑林之舞的最佳时机。

但殷王明显不在意。

今日他来此,就是要眼见着桑林之舞被克服的。

慌乱诡异的乐升起,晋仇听着桑林的声音,杂乱无章,没有痕迹,他只是听着,没有动手。直到桑林的舞起,他冲西方垂首,示意赵扬清。

于是又一乐被奏响。

极稳的乐,稳而弱,在桑林的冲击下,恍若浪中浮萍,但它毕竟是铜钟所发,即便弱,也不是随便何物都能击塌震翻的。

桑林之势强而多变,大武之势依然弱,却于暗中渐生怒意。

殷王皱了下眉,似乎他也未想到在晋仇的乐中能听到怒意。

乐皆有情,有感,有所思所想,桑林虽乱,却有它自己的结构,它的每一个动作及乐的变化都在讲一件事。

晋仇的乐也在讲一件事,从恪守礼法到家破人亡。

乐一直都是稳的,中途最有可能产生波动的地方只是加强了愤慨,只是愤慨不如稳重,逆境之下隐了所思所想,家破人亡后仍是沉寂。

桑林的乐一直在克制着它,压得极死,仿若没有翻身的可能。

但晋仇已走到了殷王身侧,他开口:“借剑一用。”

这话说的很熟络,没有什么身份的阻隔在。

殷王看他,“借剑何用。”

“谱乐。”

“孤会借你?”

“会,王上的心胸比我开阔。”

殷王不语,凝视着晋仇的眼,皱眉将剑解下扔给了晋仇。

他以往不带剑,此次带剑说不定原就是为晋仇准备的。

晋仇接过,走远,拔剑出鞘,在剑峰上轻触,以指弹刃。

太阙剑上的血腥气迸发,剑气直要割破人的脸,晋仇的手未出血,脸更不可能出血,他用带血的剑破开大武乐章,将那份稳重彻底打破。

于是乐变。

稳意仍在,杀伐突出,乐势反攻。此时正值桑林弱,于是大武压桑林,击破其表,再击其里。

大武的乐升腾着,洪钟声鸣荡在整个天地,天地间再无桑林。

奏乐之人仍在,似疑惑桑林为何停顿,他们试图再奏,却无法于大武的天地下突出重围。

殷王抬头,示意桑林停。

一种乐消失了,另一种乐却还在增强,越来越厚的铜钟声出现,天下恍若一钟,被人敲响,钟内人人耳鸣,心神激荡。

跪在地上的修士抬起了头,他们从桑林中醒来,只觉清醒而愤怒。

晋仇漠然,这些人本就是醒的,再次清醒实为荒谬。

大武仍在加厚,底下有人窃窃私语。

“殷王败了!还是仙人好。”

“嘘,只是桑林败了,殷王未败。”

“那该如何是好?”

一群人虽醒,却还是惴惴不安。

殷王就在上面,没有人敢直视他。

崇修仙人却忽道:“一起歌乐,休言其他。”

乐哪是听一遍就能会的,但崇修仙人此话说完,不周山脉下便静了,大武虽强却缓,根理处已能让人辨析。

下有人跟唱,一声起,万声起。

大武的乐愈发清晰愈发浑厚。

晋仇走到殷王面前,将剑还了回去。

两人不发一言。

桑林明明败了,大武却一直奏着,越来越绵长,恍若永不停歇一般。

灵光从不周山脉飞起,山川湖泊、树木岩土上俱荧光点点,随乐发声的,是万物低语。

崇修仙人的声夹在这其中,他道:“瘟病当去,战事当停,清修不复。”

此话说完,天地震荡,灵气四散飞去,过往十年所死之尸皆被灵气所点,化为灰烬。而得病之体俱遭升华,病去身轻,再唤生机。

起战之人心中一松,在乐下只觉往事种种实为虚妄,再无挑起杀伐之心。

修仙界经此一遭,当如多年前,只知清修。

可崇修仙人说清修不复,修仙界清修六千年,战事停,怎么可能不清修。

本该被怀疑的话却在天地传荡,远及巫楚,近及不周,无一人听不到,无一人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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