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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荒野墓地(1 / 2)


第二十章荒野墓地

这里本是山野,小小的集镇中只有几条街道,虽然此地的居民也算自得其乐,但是仍然不失荒凉。集镇本荒凉,处于荒凉集镇之外树林中的墓地,自然更是荒凉无限。

山里人世世代代居住此地,虽然人并不多,墓场却也不小。山中林内的墓地是那些已故者自在长眠之所,坟丘起伏,简陋的墓碑比比皆是。朔风阵阵,在寂静荒芜的树林中呜呜咽咽,一片悲凉。

夜已深。

天上只有几点模糊的星光,映着墓地中模糊的坟丘的暗影,只有坟地边缘,一处简陋的木屋,从破旧的窗棂中透出跳跃的火光。那光亮很暗,但是在这极黑的夜里,却显得非常刺目。

这个木屋的主人,本是一位年老的守墓人。这个人年老体弱,又没有子嗣,没有能力自己生活。他住在这里照看着墓地,集镇上的人前来祭拜扫墓时便随时送给他一些生活用品,维持他的日常用度。

可是今夜,他却并没有待在这座木屋里。

木屋靠墙,一口巨大漆黑的棺材停放在那里,棺材里坐着一个披发黑衣的人。此人枯瘦如柴,脸和手都惨白如纸,那张白得吓人的脸上,一根眉毛全无,两个大大的白眼球上,一对小小的漆黑眸子凝聚着寒光,将视线投在对面屋角坐在一个小火炉前面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身白衣,虽然坐在这样一个破旧简陋的木屋里,她的衣袍依旧一尘不染,淡淡的眼波也还是一无情绪。她坐在那里看着火炉上一个沸腾的药锅,火苗从药锅周围偶尔窜上来,跳动的火焰映在她的眸子里。

棺材里的司马卒端坐在那里,棺材盖将棺材斜盖住一半,上面放着茶壶茶杯,他以棺材盖为案,在那里自斟自饮。看那样子还是很自得其乐的,可是他每喝一口茶,便会立即回头看过来,盯着端木落雪的视线好像可以洞察一切。但是,他每看一会儿,又会低下头去,好像有些失望。

即使是洞察一切的眼睛,为何也好像看不透这个姑娘?

端木落雪虽然一直处于司马卒的视线之中,却丝毫也没有在意。她的目光很平淡,是因为她的心思完全没有在她的身体里,现实中的一切都没有进入她的心,又如何在她的眼中投上痕迹?

她自幼父母双亡,却并不知道那个对她的父母一剑穿心的黑衣蒙面人是什么人。直到端木华裳带她来到端木山庄,一起拜姚开元为师,还让她改姓端木时,才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她不知道为何以前端木华裳要瞒着她,为何那时候他又要告诉他。随着年龄渐大,她逐渐感觉到,端木华裳对空山雨有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不知道是爱是恨。

他可以为了她死,可是,他又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从很小的时候,端木落雪就知道,她来到这个世间,并不是来享受人生的。幼年时期的快乐,只能属于幼年时期。其实,自从进了巫山云雾谷,她的一切就已经变了。

如今,烛回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她的剑下。她亲手杀了烛回,也就是那个杀她父母的黑衣蒙面人,那么,父母的仇,就是已经报了么?

空山雨,为何可以死得那样安闲?她无疾而终,死的时候,身边还可以挂着梦哥哥那件雪白的衣袍。她可以指使烛回杀她的父母,可以让烛回留下她,让她继续留在这世间,背负所有的仇恨。她可以拥有梦清风的爱,可以在他死后将他的衣服挂在房间里,光明正大的缅怀他,为他流泪,为他悲伤。

可是她呢?端木落雪,当年的明珠,在梦清风眼里,她只是一个小孩子。现在,她已经长大成人,可是梦清风,也永远停在她的记忆里,永远成为了一个影子。

而且,这个影子并不属于她,只是属于那个空山雨。

这个世界,如此不公平,如此残酷。像梦清风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人生?他本是这个世上最干净最温暖的人,可是这个世界却将他抛弃在最龌龊最寒冷的地方。

空山雨既然爱他,他既然爱空山雨,那么空山雨为何不与他一起死?生死相随,也让他黄泉路上不那么孤单寂寞?

她轻轻眯起眼睛,梦清风是这个世上最应该享受生活的人,更是在那样的年纪,最不应该去死的人。所以,既然他那样悲惨地死去,只要是活在世上的人,都应该比他更悲惨。无论是空山雨,还是这个世界,都应该为了他而付出代价。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长睫在火光中微微颤了颤,嘴角也轻挑了一下。那是分明是一个微笑,可是这个微笑这样没有温度,这样绝望。

伸手拿起一块布巾,垫着药锅的把手,将药锅从炉子上端下来,然后将冒着热气的药倾倒在一旁的空碗里。

她的手非常稳,这样做的时候,所有动作娴熟精练。虽然旁边就放着一口诡异的棺材,棺材里还坐着一个生得像鬼一样的人,她却好像根本都不介意。

站起身,端起药碗,走到棺材旁边,将碗放在棺材盖上。然后将她雪白的袍角一掀,随便坐在棺材旁边的一个矮凳上。

“药好了,趁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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