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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戏中戏·足下之舟4(1 / 2)


庄迩慢慢发现崔醒的字典里?不是没有?迩字,而?是没有?永远。

不是嫖客,不是恋人,朋友之间更不会好到要上床,她们对对方也没有?什么亲昵的叫法。好像庄迩再向她靠近,也就?只?能这样了,崔醒人如其名,这个七八岁就?开始流浪十七岁就?开始卖的女人太清醒了,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的安全感不靠男人,不靠天堂码头那个岁数真的能当她妈的妈妈,靠的是钱。

崔醒的钱大多花在衣服还?有?美妆上面,干这行是越漂亮越赚钱,来?嫖的人都很肤浅,她漂亮得?久一点就?能多赚钱,至于买房买保险以后养老怎么办之类的,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本来?人生就?要这么虚度下去了,被庄迩连哄带骗,报了个对学历没什么门?槛的夜校,光是入学考试就?差点没把半个文?盲的崔醒折腾死,第二次才?考上,好在后来?还?是有?惊无险地?出师了。

临港是一个没有?冬天的城市,都一月份了还?能有?十几度的夜晚。庄迩在学校门?口等崔醒,婆婆将她要的一个烤红薯一个烤土豆递过去的时候关心道:“还?穿短袖,不冷啊?”

庄迩在付钱,塑料袋被旁边的人弯起两根手指拎了去,崔醒:“她心里?有?一团火,怎么会冷?”

姓庄名迩的人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反驳,被崔醒掐了一把屁股,感觉心里?真的有?一团火在烧了,那火的颜色恐怕也不是焰心的淡蓝色,而?近似于崔醒涂在指甲盖上的紫红色。

撩拨她的人浑然不觉,崔醒吃着烤土豆还?在嘀咕怎么卖炸串的那家今天没来?。

这期夜校的最后一天,成人教育的那栋楼临近侧门?,走出来?的人很多。

崔醒念这个也算是难得?从了一次良,衣服都保守很多,吊带衫还?有?齐逼短裤压箱底几个月了,黄色的头发也染成了深一点的咖啡色,她肤色白,染什么色都不会土。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但崔醒杵在那儿随便一个表情?都是压过路人的漂亮,风尘味收敛了,只?要不张口,还?能被一双清澈的眼睛衬出干净来?。

“你长这个样子,你爸或者你妈一定也很好看吧?”

这个时间出来?的人不少,电动车开在人群里?也快不了,庄迩的声音没有?多大,但辨识度算高的。因为她的音色有?点中性,夹杂的男性那一面还?是趋向于少年?的声音,崔醒太喜欢庄迩的声音了,尤其喜欢她在床上叫。

崔醒趴在庄迩的背上,她已经习惯这个姿势了,从她上夜校以来?,回工厂宿舍的这条路,庄迩没有?哪一天会缺席。

“我爸一般吧,唉,我对他?其实?没多少印象,他?死得?太早了。”晚上的风还?是有?点凉的,崔醒的困意?都被吹散了,路灯的光被树叶剪裁,洒进她的眼睛里?变得?零碎,隔了很多年?的事情?再去回想也是零碎的。

已经走出了学校的片区,庄迩停在十字路口等信号灯,她们的右边是架在桥上的铁轨,火车轰隆轰隆碾过,崔醒娓娓道来?:“好像是赌博的时候吵架斗殴,被人打死的。”

“我妈么,傻子一个,我爸的后事还?要邻居来?料理,那阵子我也是住在邻居家的。他?们家孩子吃什么我吃什么,对我很好,也没想过原来?是要拿我去卖。”

“走的那一天我还?见了我妈一面,她哭得?好厉害,弄得?我后来?好几次都怀疑她是不是装傻,还?是她以前也是被拐卖过来?当媳妇的,所以闻到了那股味道。”

庄迩不解:“什么味道?”

车灯照过去的前方就?是金水湾生意?火爆的夜市,两人的鼻间都是烧烤的味道,浓郁的复杂的,但也能想象出可能是鱿鱼可能是韭菜可能是牛羊肉……

崔醒形容的却是无法具象的味道:“没有?根了,像风一样随便去哪儿也随便死在哪儿的味道。你想啊,你好歹知?道你老家在常州吧,也还?有?亲人在那儿,你爸妈也不是真的不管你了,我连我小时候住的那个村子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名字了。”

“临港也不是我的家。”

“但死在这里?好像也可以。”

庄迩突然刹车,路边刷洗小龙虾的花臂男人瞅了她一眼,崔醒也有?点愣住了,问道:“你干嘛?”

她的手握着车把,掌心是汗的黏腻。庄迩的个子没崔醒高,但也不矮,腿轻轻松松支在地?上,她的声线却不稳,心情?没有?腿那么轻松:“你刚刚说什么?”

崔醒:“但死在这里?好像也可以。”

庄迩抿了抿唇:“下一句。”

贴着她后背的那张脸起开了,崔醒:“我什么也没说。”

“你明明说了。”庄迩突然来?气了,她不想回头,又想知?道崔醒是什么表情?,于是别扭地?将车把上的镜子侧了侧。

崔醒就?像个狐狸精,这么鸡贼的动作也躲不过她的眼睛,庄迩以为的偷瞄变成了两个人通过那面镜子在互相怄气。庄迩能见到崔醒快翻上天的白眼,崔醒却只?能见到对方的后脑勺,明明偏个头就?能知?道庄迩什么样了,她也不偏。

她脾气差得?像是体内有?个火药库,动不动就?炸,炸的点也很奇怪。但这次崔醒竟然愿意?退一步了,因为她听见庄迩在吸鼻子。

“哭个球?”崔醒没好气。

庄迩梗着脖子呛声:“就?哭怎么了?你还?能哄我不成?”

崔醒是没哄过人,她这个臭脾气要会哄人传出去也蛮惊悚的,但庄迩真的在哭,眼泪落下来?也不是无声的,啜泣着,还?有?收不住的架势,洗龙虾的还?有?路过的都朝她们盯了好一会儿。

庄迩的腰隔着T恤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眼泪花更多了,崔醒凑到她耳边威胁道:“你有?本事床上也这么哭,我一定好好疼你。”

庄迩:“你这是哄人吗?”

崔醒:“已经算哄了。”

被哄的那个呵呵了两声:“磨着后槽牙的哄,我觉得?我像只?待宰的羔羊。”

“有?这个觉悟,可以可以,回去就?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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