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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晋江(2 / 2)


“抱歉。”他收回了目光,又往冰箱里看了眼,挽起袖子,“你说吧,需要?什么?我帮你拿。”

“我自己会拿!”

见她如此倔强,分?明带上了几分?赌气的成分?,程霁川也不跟她拧了,微微后退两步,抬手示意她继续。

然后,他坐回了沙发里。

柏昕借着厨房拐角的地方望去,发现他靠在沙发里,膝盖上叠着包里拿出的笔记本电脑,神色很严肃,似乎是在跟屏幕那头的下属视频,交代事情。

她把目光收回来,嘀咕了一句“工作狂”,钻回厨房继续做她的饭。

本来想着做最简单的蛋炒饭,谁知,竟然给炒糊了。

程霁川很有风度,哪怕在客厅都闻到焦糊味了,只朝这边望了一眼,确定她没烧着屋子就复又垂下了头,没过来,也没多问。

这会儿,柏昕心里倒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刚刚就不该那么杠他。

做菜这方面,她确实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经验。

看着锅里糊成一团也黏成一团的黑乎乎的东西,她叹了口气,把?这锅玩意儿倒进了垃圾桶,开始调整战略。

要?不,还是叫外卖?

这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就被她掐灭了。

海口都夸下来了,要?是临阵脱逃,未免太没有面子了。

她握了握拳,决定还是自己动手。不过,这一次比刚刚谨慎多了。为了避免再浪费所剩不多的食材,她掏出手机打开了一款没事app。

她心里很有逼数,选的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

可是,看着再简单的家常菜,做起来可就两眼一摸瞎了。

后来,她还是放弃了,从冰箱里掏出了一袋速冻水饺,下到了锅里。

好在家里酱料不少,她往两个碗里加了醋和辣以及鲜菇酱。

程霁川口味清淡,但吃饺子时,醋、辣都能吃,不挑。

十分?钟后——

“吃饭了——”她喊他,端着两碗下好的饺子放到了餐桌上。没等他过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低头开吃。

程霁川收起笔记本过来,往那碗里看了眼,笑道:“饺子呢?”

“爱吃不吃!”

“别这么敏感,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小丫头会下饺子了,没煮糊,没把生的捞起来,这也是历史性的进步。”

柏昕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有点生气:“你不损我两句就难受,是吗?”

“我也不想这样。”他的眼神有点落寞,“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关注我。如果我不惹你,你是不是连多看我一眼都懒得?”

柏昕手里的勺子停住:“……”

嘴里香喷喷的饺子,似乎也不香了。

她不由攥紧了手指。

在心里默念无数遍,这就是他的一贯套路,千万不要?上当,可一颗心还是忍不住乱成了一团麻。

她只能低头不断吃,不去看他。

吃完饭,柏昕抱着靠垫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程霁川蹲在电视机前,翻开了抽屉。

他从抽屉里翻出了很多包薯片、爆米花以及其他的各种零食。

“你平时,都吃这些?”他拿着一包薯片,回头跟她摇一摇。

柏昕抱紧了怀里的靠垫,不说话,有种初中时被教导主任查寝的感觉。

“以前只是觉得你有点怕我,现在看——”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柏昕觉得他这话刺耳:“谁怕你了?”

“真的不怕?”

她哼了声,抱着靠垫继续看电视。

“以后别吃这些垃圾食品了,我让程平给你换一些健康的吧。话说你们做艺人的,经纪人都不管吗?”

“你放开它们!”柏昕怒道,“我又不吃,我就看看。”

“看看?”程霁川不是很理?解,仔细端详她愠怒的小脸。看了会儿,把?薯片和爆米花放了回去。

柏昕表情怔松。

程霁川说:“看你的表情,不像是说假的的。说真的,我现在有点同情你了。”

柏昕:“……”

吃了她的,还要?来损她?这是什么道理?啊?

“又生气了?”

“没有。”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弯下腰,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这样蹲着和她平时,眼神柔和。

柏昕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把?头扭开。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给她扭回来。

柏昕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讷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可他只是这样看着她。

墙上的挂钟安静地走着。

……

楼下的空地改建成健身区后,大妈们再也不来了,柏昕也清净了不少。心里,对程霁川也不自觉多了几分?感激。

闲暇时,偶尔也想起他。

倒不像刚开始知道真相时那么怨怼、唯恐避之不及了。

反而变成淡淡的惆怅萦绕在心间。

“我今天8点的飞机,到浦江,见一面吧。”晚上,她都要睡了,程霁川给她发来短信。

柏昕看一眼,始终不大服气:“为什么要?见?”

“不用这样吧?做不成情侣,我们也是朋友啊。”

“退一步,逢年过节也要?去拜访杨教授、李教授的,那些个长辈,你也不想到时候让人无端猜忌吧?那多尴尬。”

柏昕说不过他:“好吧。”

他踌躇满志,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给她——

“礼拜六中午,一起吃饭,不见不散哦。”

“地点呢?”柏昕心里来气。

“我会来找你的。”说完他就撂了手机,没再发给她。

柏昕在心里吐槽了他一万遍。

那日去李舒曼的花店,聊起最近的一些琐事,李舒曼跟她唉声叹气,说生意不好,可能要开一家美容店试试水了。

张芬笑着,在旁边插花:“那我能不能入股呢?”

“好说,咱是姐妹嘛。”

这时门铃响了,耳边听到一个清越低沉的男音:“我要?一束白玫瑰。”

张芬头都没抬,把?手边的一株勿忘我小心扎好、洒上金粉:“对不起先生,白玫瑰已经没有了。”

“蔷薇也可以。”客人淡淡道。

声音清冽,虽是温和,却自带一种冷冷的调子。

像冬日铺洒在雪地里的阳光。

柏昕拿杯的手一顿,不由抬起头来。

这位客人很年轻,戴着一副金色细边框眼镜,穿着挺括的黑西装,里面搭了件烟灰色毛衣,和现下里乍暖还寒的天气很合宜。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也看向?她。

柏昕心里慌乱,连忙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手里飞快地拿起了剪子。

张芬在旁边提醒她:“这盆花你不是剪过了吗?”

“啊?”她在茫然中抬起头,见张芬和李舒曼都用古怪的目光望着她。尤其是李舒曼,看看她,又小心翼翼去窥探程霁川。

一张脸在窘迫和懊恼中涨红。

客人倒是什么都没说,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欲盖弥彰的笨拙,眼中噙着笑意。

像纵容,也像宠溺。

……

张芬难得这么殷勤又有耐心,给他推荐了别的种类,每一种都介绍得详细。后来,他买了一束紫玫瑰,温淡有礼地道谢,捧着花离开了。

擦肩而过时,柏昕闻到一股清爽好闻的味道,像是薄荷,也像绿茶,还混着一股冷调子的松木香。

柏昕把?头垂得更低。

等门铃又响起,人彻底出了门,张芬才捧着脸压抑着尖叫:“静海还有这么帅这么有钱的男人?”

柏昕轻笑,低头整理花束:“帅是帅,但是,你怎么知道他有钱?”

张芬横她一眼:“亏你还是大明星,怎么比我还没见识?他穿得是挺低调的,但是,他戴的是宝珀80周年限量款啊,脚上的皮鞋也是英国IC牧场最上等的小羊皮出品,这样的手工皮鞋,每一双都有编号的。”

柏昕见她如数家珍,侃侃而谈,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以前在一起时,程霁川总是给她置办衣服,卡里也有刷不完的钱,不过她从来没关注过品牌什么的,对金钱也没有什么概念。

应该说,知道也知道,但不会去刻意关注、甚至大惊小怪。

那些别人羡慕不已的名牌对她而言,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唾手可得,任她挑选。

她从来不用去要?求什么,他都会让人给办妥。

出门的时候,两人还嘻嘻哈哈笑着,一走出店们,柏昕的笑容就收起来了,拍着胸脯舒一口气。

李舒曼从后面过来,把?手搭在她肩上:“你跟程总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啊?”

之前?那起综艺,她也看了。

直觉告诉她,这两人间有猫腻。

柏昕脸颊飞红,把?她的手抖开,啐道:“瞎说八道什么呢,这儿是闹市区,有狗仔怎么办?”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的轿车沿着行道树缓缓停到了她面前。

不少人往这里投来或惊讶或艳羡的目光。

豪车啊,平时道上可不多见。

“请问,是柏小姐吗?”司机从驾驶座下来,略欠了欠身,征询道。

看到身边李舒曼大张嘴巴的表情,柏昕脸色微赧,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辆车是程霁川的座驾之一,但这个司机她没有见过。

司机见她不答,回到车旁恭敬地将后座门打开,下来个穿商务西装的年轻男人。

“程总,是柏小姐和她的朋友。”司机低声道。

程霁川的目光落在女孩清丽的脸上。

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柏昕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清冷的眸子。淡漠中,又有一丝温暖的笑意。

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柏昕不自觉有点紧张,也有些懊恼。

只对了一眼,她就垂下头去,别扭地掰了一下手指。

“柏小姐,请上车,大少在等你。”这次的司机有些死板,神色木然,重复着这句话。

“快过去吧,大街上的。”李舒曼推了她一下。

柏昕泄了气,跟她道了别,乖乖走到他面前。

程霁川看她一眼,意有所指:“我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刚刚,有些人却装作?不认识我。”

被他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柏昕的脸颊更加升温。有那么会儿,竟然感觉自己是忘恩负义?的混蛋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道理?永远在他那儿。

“送给你。”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一束紫玫瑰,递给她,“可惜没有白玫瑰了。”

柏昕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谢谢。”

程霁川说:“你知道紫玫瑰的花语吗?”

柏昕摇摇头。

“等待。”还有,守护爱情。

柏昕:“……”

他笑了一下说:“刚刚那个店员跟我说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柏昕脸上的尴尬才褪去些许。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真的很难回到从前?。

丰收的季节,微风吹起街边的落叶,停停扬扬,在空中打着旋儿,飘到更远的地方。

上车前,她回了一下头,瞥见他清俊美好的侧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时候,他像是有所觉似的,回了一下头。

宽大的手,轻轻包裹住她的小手。

柏昕怔了一下,下意识挣脱了。

她没敢去看他的表情。

黄昏时分,街道上依次亮起了灯火,带来温暖的气息。落叶满地的老街道,似乎也没那么萧索了。路口的尽头,有家糖炒栗子铺门口排满了人,老板娘热情地吆喝着。

“糖炒栗子,不甜不要?钱——”

柏昕停下脚步,眼巴巴瞅着,抬头看看他。

程霁川有所觉察,低头,目露征询。

她脸色微赧,踯躅了半晌,期期艾艾道:“我……我饿了。”

他看了她会儿,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和老板娘洋溢的笑脸对上,心里了然,嗤一声道:“真饿了?我看是馋了吧?”

“你这人——”她跺了跺脚,撇开他跑远了。

等跑到街巷尽头,又红着脸埋着头跑了回来,直奔糖炒栗子铺,悄悄钻进了人群里。小小的身子,往那些五大三粗的人堆里一扎,还真不大起眼呢。

她全程没回头看他,欲盖弥彰地把头扭开,去看店门口没什么新意的大红灯笼。

程霁川忍俊不禁,笑过后,眼中的笑意又冷却下来,反而有些恍然。隔着几米的距离,他一直失神地望着她。

像是望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这世?上最可怕的,大概就是身不由己,明明知道低到了尘埃里,但还是无厘头地往上撞。

他那些隐忍、克制……到了她这儿,好像全都不复存在。他哪怕站在远处就这样看着她,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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