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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长风相送(一)(1 / 2)


“她?是怎么死?的??”

在空旷的?宫殿中,有一个人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他平静的?说出了一句话,就仿佛是鬼魅一般的?细语,却?让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克制不住周身的?颤抖。

大内总管是伺候着纪尘寰长大的?人,他从来都觉得自家陛下不像是外表看起来那样?好?脾性,所以?在纪尘寰身边伺候的?时候,这位总管指总是分外的?小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成了在纪尘寰身边伺候的?最?久的?人。

纪尘寰并?不霸道?,也不凶恶,可是却?莫名有一种慑人的?气氛。让大内总管这种深宫之中混迹了多年的?人也觉得胆寒。

他几乎没有见过纪尘寰出手整治下人,只不过,在见过一次纪尘寰处置背叛他的?宫娥的?之后,这位大内总管就发誓效忠陛下、永不背叛。

那个向臣子透露陛下和?帝师大人相处的?场景的?宫女的?下场,就是大内总管这种见惯了深宫阴私的?人也会觉得胆寒——先给人希望,又让人深入绝望,诛心之举比直接折磨人更加的?可怕一些。

而如今,纪尘寰的?面容非常平静。

他不哭,也不愤怒。如果并?非对纪尘寰十分了解的?人,几乎会只觉得他在询问一个普通的?朝臣之事。

只是大连总管知道?,这份平静下潜藏的?是另一种波涛汹涌。

“我说,你没听见吗?我问你她?是怎么死?的??”纪尘寰的?眼睛泛起了一层薄红,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眼前禀报南方之事的?奏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已经知道?那奏折之中所写是何事,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大内总管更不敢言语。

这样?的?纪尘寰,他面前站着的?却?是神态仿佛跟他截然相反的?陆行之。

纪尘寰当然不是与大内总管问话,此刻他的?宫中伺候的?人跪了一地,每个人都面色苍白。

这些宫人也是规矩,每个人都自觉的?一身缟素,生怕哪里犯了忌讳。

分明是中秋在即,前一日宫中还热热闹闹的?准备着一场盛宴,准备为帝师大人接风洗尘。而今日,整个皇宫就像是一夜之间被水洗过一般,撤去了所有花哨的?颜色,只剩遍地静素。

不能满城缟素,可是举世同悲。

宫人都已经瑟瑟发抖,而被纪尘寰诘问的?陆行之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站在那里,并?不惊惧惶恐,也似乎没有太多的?悲伤。

陆行之手中悄然握紧了两样?东西,在望向那位人间之主的?时候,他的?眸中居然含有悲悯——多可笑啊,陆行之居然在悲悯。

纪尘寰坐拥四海,可是在陆行之眼中,如今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陛下,我说过,愿您落子无悔。”

陆行之这样?轻声的?说了一句,言语化为伤人的?刀刃,只恨不能一刀一刀的?戳进纪尘寰的?心里。

陆行之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这样?的?心狠。

人非木石,相伴十年的?人,明知道?凶险,为何纪尘寰却?不肯为唐久更改心意?。如果心里真的?看重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将人置于危险之境的?。

当日那总管对陆行之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可笑他一个白月城幽居在此的?质子尚且称之是“千金之子”,那纪尘寰又怎不知,他的?授业恩师也同样?命格贵重,不宜轻易涉险?

是了,说到底,是纪尘寰早就习惯了唐久对他的?纵容,也习惯了唐久的?牺牲。

这么多年来,陆行之虽然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事,但是对朝中情况却?知悉的?很是清楚。更何况,纵然他不了解朝堂之事,可是他也最?是了解唐久。

唐久为纪尘寰做的?这些事,哪一件不是凶险至极,或是煎熬心力??

现在这幅痛心疾首的?样?子给谁看?早干什么去了?

看纪尘寰这般作态,陆行之只是捏紧了手中的?金铃铛。

他原本不应该有多余的?感情,只应该全心全意?侍奉自己的?神明。可是如今,陆行之却?如同凡人一般在心中多了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意?。

白月城归降,不仅是纪尘寰的?子民,白月城中也有了片刻的?安宁,因此在这件事情上,陆行之并?不觉得纪尘寰做的?有何不对。

如今他对这人生出这么大的?恶意?,无非是因为他亲眼见证了纪尘寰和?唐久这一路走来,又亲眼见到唐久是如何被人利用算计。

帝王无情,很多时候纪尘寰托唐久所做之事,在陆行之看来都只是算计。他像是世界上最?贪婪的?蛀虫,一边榨取这唐久的?关怀,一边又利用着唐久的?智慧。

太多时候,陆行之甚至在心中为他们的?神使觉得不值。神使分明是方外之人,该求证大道?,如今纠缠于红尘琐事也罢了,还被另一个人算计。

何处惹尘埃?又何必惹尘埃!

最?开始的?时候,陆行之总觉得是他自己旁观者清,唐久身陷死?局之中,又有和?这人常年相处的?情谊,恐怕会被他蒙蔽。

可是年岁日久,陆行之便发现唐久并?非是不知。从头?到尾,她?分明将一切都已经看得清楚透彻——她?不是不知道?纪尘寰在利用她?,只是她?也并?不介意?。

这世上的?太多事,一说起“不介意?”,或再一说起“不后悔”,就总显出几分决绝的?味道?来。

陆行之又想到了唐久给他写的?那封信,信上简短,不赘旁的?一字。

唐久说,求仁得仁,无需介怀。

从来没有那样?的?一刻,陆行之并?不想成全唐久的?“求仁得仁”。

他只恨不得将唐久这最?后剩下的?二三言语凝成冰、凝成火、凝成最?锋利的?刀子,将它们通通的?抛向纪尘寰才好?。

陆行之当然要?这么做。

他完成了神使之托,而神使也没说不许他这样?做。

白月城的?祭司本应该公正无私,本该不染凡尘。可是从陆行之选择跟唐久离开白日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这红尘之人。

那么这一次,就让他按照这红尘俗世的?人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情吧!

指央是属于唐久的?金铃铛的?冰冷触感,那是唐久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陆行之在宫殿之中,静静的?感受着纪尘寰的?怒火。

看着周围已经瑟瑟发抖的?宫人,陆行之却?仿佛是不在乎一样?的?笑了起来。

纪尘寰还在逼问他唐久是怎样?去的??君可知,何谓“面大如盆”?

微微的?敛了眸子,陆行之再一次说出了这几日他不知重复过多少遍的?说辞。

“江南骤雨数日不歇,神使设祭坛沟通天地,祈求众神怜悯,止此灾厄。神明初始不语,会天大雨,神使苦求三日。之后神明有感,天边实现龙凤徘徊不去。神使以?身为祭,引动凤凰涅槃、青龙长吟,骤雨方止。随后青龙徘徊于皇宫之上,龙吟三声方才去,为祥瑞之兆。”

一字一句地将这段民间已经流传甚广的?故事重新说给纪尘寰听,陆行之的?唇边甚至出现了一抹笑意?。

只不过,这笑怎么看都像是讥讽:“陛下乃真龙天子,天命所归。才不是什么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的?命格。天降祥瑞,乃我朝之幸,黎民之幸、江山之幸……”

“够了!朕并?不是想听这些!”

纪尘寰猛的?掀翻了他面前的?桌案,摔碎了上面摆着的?笔墨。折子散落一地,纪尘寰却?也顾不得。

他踩着这些折子到了陆行之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狗屁的?祥瑞,朕不是想听这些!”

方才陆行之说的?,是民间和?朝堂关于唐久忽然消失不见这件事情流传最?为广泛的?一种解释。

当日众目睽睽,许多人都亲眼的?看见了那场“神迹”,这故事之中所说的?一切似乎也并?不作假——龙凤现世是真的?,龙凤现世之后暴雨止歇也是真的?,那青龙在京都之中、确切的?说是在纪尘寰的?宫殿的?屋顶上徘徊也同样?是真的?。

众口铄金。

随着这个故事广为流传,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教导出他们皇帝的?那位帝师大人是真的?乘风而去。而他们的?皇帝,虽然因为父母早逝,小小年纪就被推上了帝位,但是却?是天命所归。

那些说纪尘寰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的?人,也不知道?是做何恶毒的?心思。

纪尘寰到底年轻了些,虽然他很早就开始逐渐料理朝政,但是在百姓之中,知太皇太后贤明者多,知这位少年天子之名的?人却?很少。

这天下,终归是纪尘寰的?天下。百姓若只爱戴太皇太后,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个带了鬼神色彩的?传闻一出,因为那天地异象实在过于宏大,在京都之中千万人亲人所见,实在是做不了假,所以?一时之间,纪尘寰皇权天授的?声音渐渐地盖过了那些人对他命格的?恶意?揣测。

这样?快的?传播速度,如果说没有人在背后是做推手,是根本不可能的?。

纪尘寰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再加上那熟悉的?龙和?凤,他一瞬间就想到了是何人为他这样?造势。

只是这个时候,纪尘寰已经没有什么心思管因为这个传言他会获得多少声名了。

关乎龙凤的?故事有些长,其他人都将视线落在了京都突然出现的?龙身上,唯有纪尘寰脑中轰鸣。

——他分明听见讲故事的?人说,说他的?帝师随着那凤凰涅槃而去。

那是熊熊烈火,纪尘寰从不抱侥幸。而且,三月离别?,他日日盼归的?那个人,却?终归没有回来。

那些随着唐久一同前往南方赈灾的?官员和?大夫都一一回朝,唯有一身白轻骑,飘然出京的?唐久迟迟不归。

在发现归来的?队伍之中并?没有唐久的?时候,纪尘寰的?心终于很沉很沉地坠了下去。

回朝的?队伍战战兢兢地递上了一封书信,上面的?字迹纪尘寰非常的?熟悉。

他七岁的?时候唐久就在他的?身边,虽然那个时候纪尘寰已经开蒙,但是很难说如今纪尘寰写的?字之中没有唐久的?痕迹。

而书信上寥寥数语,只是劝慰纪尘寰万般皆是命,莫要?迁怒他人。

唐久真的?非常了解纪尘寰。

可怜满朝文武还以?为他们陛下是什么温和?宽容的?好?性子,然而唐久却?知道?,所谓的?温和?宽容,只不过是因为她?时常在他耳边耳提面命,让他爱惜名声,莫行事暴戾,为自己添个暴君的?名声罢了。

骨子里纪尘寰控制欲极强,而且冷漠又薄凉。他的?所有温和?手段,全部都是唐久教的?。

纪尘寰很听唐久的?劝告,当然,他本质上只是追逐利益最?大化而已。毕竟。一个看起来温和?的?君王,的?确比一个暴君的?名声好?一些。

或许是纪尘寰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吓人,那些送信归来的?官员们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虽然知道?南方灾区艰苦,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抱着赈灾归来,为自己履历上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心思,更何况这一次帝师与他们同去,有了唐久在,就像是一颗定心丸。

可是谁也没想到有了那样?的?变故,他们现在只盼着陛下不要?迁怒。

回京述职、并?且知道?唐久之事实情的?灾区知府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他只能按照帝师大人最?后的?吩咐,将她?留下的?书信递给了皇帝陛下。

当时帝师大人的?神色镇静,却?又郑重至极的?写下这些书信,然后一字一句的?叮嘱,说务必要?第一时间交给皇帝,否则的?话他可能有性命之忧。

而如今知府看着他们的?陛下紧皱的?眉和?颤抖的?手,心中却?是不敢确定那封信到底是他的?保命符,还是催命符的?。

而最?终,知府确认了那信的?确是保命符了。

因为皇帝陛下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们出去了。到了第二日,还在庆幸留下了自己一条小命的?知府也收到了来自皇帝的?嘉奖。

一切都仿佛是很正常,但是确实只是“仿佛”而已。

纪尘寰其实是个很擅长养气之术的?皇帝。如果他不想,谁都无法?从他的?面上窥探出他的?情绪好?坏。可是在这队南方赈灾的?队伍归来之后,纪尘寰那压抑着的?疯狂情绪就已经摆在了脸上。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之上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触了这位的?霉头?。

“南方灾厄得以?顺利平复,按照道?理来说,陛下应该高兴才是啊。”

不知内情的?官员和?百姓为所谓的?祥瑞之兆而欢呼,唯有纪尘寰,他能够猜出其中的?端倪,却?不敢承认,所以?只能向散播的?这个所谓“祥瑞”的?源头?去求证。

陆行之进京十年,第一次被传召入宫。

唐久算无遗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将一切都已经安排的?分明。

她?送了纪尘寰一场祥瑞,送他江山永固、民心所向。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祥瑞?所有的?吉祥预兆,都不过是有人刻意?而为罢了。

那一日,唐久从昏厥之中醒来,然后见到了自家师父,知道?了自己中毒的?事情。

身中无可解的?剧|毒,唐久居然并?没有惊慌。朝堂十年沉浮,她?早就习惯了谋算一切。于是,就连自己的?注定的?死?亡结局,她?都要?算计清楚。

一个计划在心中很快成型,在唐久的?坚持之下很快就铺陈开去。

参与进唐久的?计划中的?人,他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时间赛跑,因为帝师大人是真的?是日无多。

从昏迷之中缓过来,唐久就开始写信。给纪尘寰的?、给陆行之的?、留给比间官员的?。虽然写了很多封,但是唐久的?每一封信都是寥寥几语。

她?已经拿不稳笔,那一场昏厥就只是开始,像是一场预告,昭示着唐久的?身体将很快地衰败下去。

唐久的?师父说她?是盏一吹就灭的?美人灯,这话法?的?倒并?不夸张。

年幼经年苦学、日夜不辍,十年朝堂勾心斗角、煎熬心力?,中毒之后更加宿兴不寐、肝胆摧折。

就是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更何况唐久也只是个普通姑娘罢了。

虽然无名谷中有人是绝世高手,但是唐久也只是跟着学了些皮毛。

可是你看她?出幽州、平山岳,支身千里走单骑,奔赴灾难之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帝师大人是什么绝世的?武林高手。

唐久没有特?别?的?能力?,甚至没有强健的?体魄,只不过,在有些事情上,她?总是格外的?勇敢罢了。

若没有一腔孤勇,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敢应下教导天子的?责任,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子,又怎么敢只身入朝堂,开始十年的?与人生死?谋算、以?命相搏。

而如今,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唐久做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为纪尘寰铺路。

哪有什么凤凰涅槃,不过是有人在周身涂了可以?自燃的?紫金粉,控制好?了时间,与这一场大雨共焚而已。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用一场祥瑞洗干净纪尘寰身上最?后的?一点污点,那么作为“祥瑞”本身,唐久就势必不能留下尸身、不能发丧、死?后也不得享祭。

因为在众人眼中,她?并?非是身故,而是与凤凰一道?涅槃,成为神明,回归天际。

以?唐久的?功绩,她?去后本该位列凌霄阁,受万人敬仰,享后世烟火,而如今,却?是千里孤坟,只在无名谷中留下一个孤单单的?牌位,和?一座小小的?衣冠冢。

她?本该被所有人记得,可是最?后却?几乎不会再有几人记得。

世人再提起这位帝师,都会议论她?最?后的?归处,消遣一样?去探索传说之下不可能找寻的?真实,而不会有人记得她?攘外安内,挽狂澜于大厦将倾的?不世之功。

而唐久,终于焚尽一身荣耀与骨血,化身千古一帝的?登天之阶。

烈火焚烧殆尽,南方连绵的?骤雨初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欢欣的?神色,他们目睹了一场神迹,也看见了这场天灾的?终结。

生活还要?继续下去。这一刻百姓的?心中是安稳,也是对他们的?陛下的?感激。

一切都仿佛非常完美。

在拥抱过那一阵火焰之后,唐久化成风,化成此地萦绕不去的?水气。

十年朝堂,人心鬼蜮,唐久曾经说过想有朝一日游览这片山河,不再理会那些朝堂倾辄。

而如今,她?终归如愿以?偿,可以?安心的?睡一场很长很久的?觉。

长风相送,若是纪尘寰感受到南方吹来的?风,那便是……她?回来了。

唐久这样?的?在信中写道?。

她?很少用这样?近乎缠绵的?语句,在和?纪尘寰的?通信之中难得流露出了些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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