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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1 / 2)


第二十章

漆黑的夜空中,两三点星斗点缀其上。

海浪潮汐拍打海岸线,白色的泡沫被海浪冲到沙滩上。

涨潮了。

沙滩上大石头旁,黑色发丝遮掩下一双漆黑的眼睛睁开。

黑尾人鱼移动僵硬的鱼尾,看着沙滩上已经熄灭的火堆。火堆中未燃尽的炭火闪着橙红色的微光,随着风吹,忽明忽暗。

黑尾人鱼伸手,将鱼尾上新长出来的肉团切割捏碎。肉团淡粉色的汁液在空气中炸开,溅落倒潮湿的沙滩上。黑尾不甚在意的用鱼尾将溅上肉团汁液的沙砾翻埋。

火堆旁的水坑里传出水浪哗哗的响声。

松石蓝的发梢垂落在亮黄色的沙砾上,发梢随着主人的动作逐渐离开沙地,悬在冰凉的空气中,一颗半黄色的沙砾黏附在发梢的末端,欲坠不坠、欲留不留。

“你要离开了。”深蓝目光平静的看着在沙滩上舒展鱼尾的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没有回头,“是的。”

他将石头下的三个小木雕拿起来,放在手心仔细端详。三个小木雕,精致可爱,每一根发丝都可以窥见雕刻者的心血和喜爱。

深蓝摇了摇放在水里的鱼尾,一向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又露出了疑惑,“你会死的。”

黑尾人鱼将小木雕藏在鳞片下,听见深蓝的话,他微微偏头,看着一望即无被黑暗包裹的大海。

大海会因为每一阵海风掀起波浪。

他从大海诞生,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属于他的风。

“我知道。”黑尾回答。

深蓝趴在水坑边,看着黑尾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的向大海移动。深蓝知道,黑尾人鱼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每天大量的进食是在积累能量,等待潮涨的这一天。

“你要去哪?”深蓝用人鱼之间交流的音频轻轻问道。

“找我的风。”黑尾一跃跳入大海。

表面接触空气的海水是冰冷的,而潜伏在洋流深处的海水却是温暖的。黑尾一头扎入海水中,感受洋流传递给他的讯息,慢慢确定方向,坚定的朝着南方游去。

黑沉的鱼尾带着残破的缺口,在昏暗的海洋中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像天边的一抹霓虹。

在棚屋里的鱼月月醒了,她走出棚屋,看见深蓝带着一身水汽坐在她的棚屋外面,看着明灭的火星。

鱼月月提着水桶,水桶里的松花蛋还在酣睡,她走向深蓝,伸出手捏住深蓝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和深蓝对视。

“走吧,一起去找黑尾。”鱼月月说。

总不能,知道朋友要去死,眼睁睁看着他死。至少,要送他上路。

鱼月月捂着额头,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听着有说不出来的怪异。

深蓝盯着鱼月月,环住鱼月月的脖子,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起身,朝着海岸线游去。

鱼月月摸着额头,哪里被深蓝冰凉嘴唇接触过的地方仿佛在发烫。鱼月月用手背贴着额头,皱起眉毛,收回手,又贴了贴还在睡梦的松花蛋。

咦,是有点烫。难道她又发烧了。

鱼月月放下水桶,快速钻进棚屋。

棚屋角落里塞着各式各样的箱子,一个透明塑料箱子格外显眼的摆放在众纸箱的簇拥之中。

吃了两颗退烧药,鱼月月打开塑料箱,将放在里面的记录笔记本拿出来,接着手电筒的光茫,记下一段话:

因不可抗力原因,实验记录暂停于第三天凌晨三点二十分。

而这段文字的上端,白字黑字写着:

活体实验病株产生异常,肉团相互吞噬严重。

投入活体实验组(海虾),海虾在半小时后只剩鳞甲外壳。

肉团疑似有极强的寄生性和危害性。

鱼月月关上箱子,将一把匕首利落的绑在腿上,又穿上不合脚的靴子,捆上一层床单,在口袋中塞入一块塑料膜,两只打火机。

临走出棚屋,鱼月月想了想,转身又快速的从一堆纸箱里抽出一根绳子,拿在手里。

棚屋外面,松花蛋已经醒了,抱着比他还大的水桶,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深蓝要将松花蛋手里的水桶拿过来。

可这个头还没他手臂长的小人鱼就是抱着水桶不松手,憋得脸都红了,也不松手。

深蓝冷着一张脸,细长淡色瞳仁的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小人鱼。

松花蛋快要败下阵来,看见救兵从棚屋里走出来,连忙松开水桶,吱吱哇哇哭叫着往鱼月月身边爬。

鱼月月一把将松花蛋从地上捞起来,走到深蓝身边接过深蓝递过来的水桶,期待的看着深蓝,说:“走吧。”

说着,鱼月月攥紧了手里的绳子。鱼月月将绳子绑在深蓝的腰间,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

深蓝看着鱼月月手里的绳子,没有吭声,一言不发的往海边进发。

到了海边,鱼月月爬上橡皮艇,将腰上系的绳子绑在橡皮艇上,而绳子的另一端还系在深蓝的腰上。

“我好了,深蓝,咱们出发吧。”鱼月月给绳子打了死结,躺在橡皮艇里,死死的抓住橡皮艇边上的扶手。

蹲在喜欢的水桶里的松花蛋看着橡皮艇外,脸色逐渐阴沉的成年人鱼,吓得一个后仰,连鱼带桶翻在橡皮艇里,滚到鱼月月身边。

深蓝冷着脸,刷的一下伸出指甲,锋利的指甲闪着寒光,割碎连接着橡皮艇的绳索。

被当作安全带的绳索全部被割断,鱼月月被深蓝从橡皮艇里一把捞出,抱在怀里,捂住耳朵。

鱼月月只能看见面见的人鱼嘴巴一张一合,听不见一点声音。

鱼月月坐在人鱼的尾巴上,腿部和深蓝鳞片接触的地方感受到一片冰凉,像是冬天手指接触在雪天冻了一天的玻璃。

鱼月月有点难受,她伸腿踢了踢水,想借着水的反作用力将自己离深蓝的尾巴远一点。

深蓝会错意,用尾巴将鱼月月卷着靠近。

鱼月月更难受了。

她背上一片也是那种接触到一块块冷玻璃的感觉,整个人像是酸奶机上被炒的酸奶。

鱼月月脚上挣扎的更用力了,背上冷、腿上冷,脑袋冻得不能思考。

胡乱挣扎之间,鱼月月感觉脚上踢到了什么,捂着她耳朵的手都松开来。

鱼月月听见深蓝闷哼一声,空气中飘渺、神秘的歌谣只剩下一个断续的尾因环绕在大海深处。

深海里顺着指引歌谣游动的黑白生物顿了一瞬,仿佛失去了方向,在漆黑无垠的大海里转来转去。

深蓝将剩下的曲调吟唱完,这才松开捂着鱼月月耳朵的手掌。

鱼月月立刻从海里爬到游艇上,抱着松花蛋取暖,捂着松花蛋一会,发现怀里这个小家伙也是个冷冰块,立刻将松花蛋塞回原位,披着床单团住自己。

太冷了,鱼月月咬着发抖的牙齿想。

一声“呜哇”从海洋中传来,伴随着一道从高高向天空喷射的水柱。一个庞大可爱的虎鲸将头部露出水面,摇摆着尾巴向深蓝游去。

鱼月月从被单里探出头,看着深蓝一脸冷静的被虎鲸用头部拱倒在水中,身长达到十米的虎鲸开心的是个六、七吨重的孩子,头上水柱乱喷。

深蓝顶着一头湿发,用手敲了敲虎鲸的脑袋。

虎鲸亲昵的蹭着深蓝的手掌,高兴的又喷了两道水柱。

不知道深蓝和虎鲸说了什么,虎鲸游到鱼月月的橡皮艇旁边张开了嘴巴,两排白森森的,能一口咬碎大白鲨坚硬皮肉的牙齿明晃晃的对着鱼月月。

鱼月月一下窜到橡皮艇尾部,远远的离开虎鲸大张的嘴巴。

虎鲸闭上嘴,“唔啾唔啾”的朝着深蓝晃了晃它黑白两色的大脑袋。

深蓝点点头,游到鱼月月背后,将她捞在怀里,塞入虎鲸的嘴巴里。

鱼月月抱着松花蛋坐在一片漆黑中,腿下是虎鲸温热粉白的舌头。呆愣了一分钟,鱼月月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手指大小的黑色手电筒。

手电筒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虎鲸口腔内部,连它肉白色的牙床都看得一清二楚。

爸爸,她被一条虎鲸含在嘴里!

鱼月月扶着虎鲸口腔内壁,抱着松花蛋,将身体团的更紧实一点,才能感受到世界的一点真切存在感。

虎鲸外。

虎鲸在海洋中游动的速度极快,深蓝都要全力游动才能不被虎鲸落在身后。

黑尾人鱼受伤过,在海洋中留下的信息格外明显。深蓝很容易找到他经过的地点,然后再由洋流的流向修正他们赶路的路线。

经过一夜的奔波,深蓝找到了正在和鲨鱼搏斗的黑尾人鱼。

黑尾的伤口淌着鲜血,精神颓靡。

大白鲨尾巴缺了一块,越斗越凶。

深蓝利落的将大白鲨沉入海底,黑尾撇了他一眼,看见他身后对大白鲨尸体垂涎不已的虎鲸。然后,甩着尾巴更快的向前游去。

深蓝更着黑尾人鱼,虎鲸顶着大白鲨跟着深蓝。

太阳从东边出来,海潮落下。两条人鱼,一头虎鲸飞快的向南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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