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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妥协(1 / 2)


当承渊重新开始插手古战场内境修行者局势的时候他全然不知也绝未想到同时有另一个自己正陷于从未有过的水深火热之中。

……

实则承渊这一缕分魂初恢复意识时有一些时间忘了此时身处的情境也忘了自己只不过是本体的一缕微不足道的分魂。

他随之体会的身体的极度沉重与不适那是他多少年未曾感受过的伤重虚弱甚至比上次陆启明念诵弑神诀更……

到此处时思绪戛然一滞记忆迅速回笼;承渊分魂猛然睁开眼睛。很快烙印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感应令他不得不第一时间望向身边——

季牧正在近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季牧脸上从来没有现出过这样和善的表情试探的眼神中甚至带着点不自知的讨好就像担心会吓着这个刚醒来的人一样。他道:“你醒啦?”

在还未来及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承渊分魂已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是。”

一个字出口承渊面色陡变。他根本就懒得理会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可是季牧刚一对他问出口哪怕是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愚蠢问题他也下意识地如实回答出声竟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

承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极度的震惊和巨大的耻辱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炸起;他的心脏霎那被无边杀意的狂潮席卷恨不得立刻就将季牧挫骨扬灰——

然而就在承渊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同一刻灵魂撕裂般的剧痛铺天盖地的降临一瞬间就彻底击散了他的意识。无法言喻的痛苦令他目光骤然涣散短时间里根本难以再次集起注意力思考更妄论将“杀死季牧”这件事付诸实处。

这是主仆血契自有的惩戒;但这季牧不过区区一个凡人就算能在他虚弱之际刻下血契也绝不可能约束至此。承渊对自己的手段自然最清楚不过略一感知就知道这分明是当时血契成功时、外界的本体多添的一份力!

想明白这一出哪怕是承渊此刻也难免因这一番自作自受的荒谬而恼恨得发疯。

他竭尽全力才将心中杀念按捺下稍许尽可能不去看季牧极力去想可能解决困局的方法。可坏就坏在当初出手加固血契关联的本就是承渊自己若是陆启明反倒简……

刹那间这个名字让承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蜷动了一下手指觉出意识与动作有细微的延迟;这竟是陆启明的身体。

居然敢让他接管身体?承渊不由怀疑;或者是陆启明的神魂也出了什么问题?

承渊欲要试探一二却听心神深处蓦地传出一声冷笑只能作罢脸色愈显阴沉。

看如今情形陆启明显然是要拿他顶缸可现在已不是“伺机以待”的事了只凭这一道分魂承渊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

季牧今日则有着出奇的耐心。

还是同样的面孔;而此时少年低垂着眼帘一语不发苍白的脸颊神情冷漠依旧却让季牧怎么看怎么顺眼等多久都不嫌烦。

见少年终于肯再次睁开眼睛季牧立时露出自己能表现的最柔和的笑容轻声问道:“你这是……想通了吗?”

季牧自以为和善但在承渊看来却全然是不同戴天的侮辱。其实承渊本已无奈准备缓缓图之而只听了季牧这一句话他的所有忍耐就又一次被心中疯狂的杀意搅散成了湮粉。

承渊做惯了主宰他人的角色纵使是年少落魄时也自认高人一等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等奇耻大辱。无视血契惩戒对灵魂的伤害承渊用尽全部力气朝季牧扑过去直接向他的脖颈狠狠扼去!

然而对于这一幕就算是一直小心看护着季牧的乔吉都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紧张警惕。

因为毫无必要。

与其说少年是扑杀过去不如说是跌倒在季牧面前;而那双挟着杀意伸出去的手连指尖都尚未碰到季牧的脸颊就不得不回转去艰难地支撑身体。

若承渊是本体在此那么他只需轻一动念季牧就立时要化作亡魂一缕。但现在他却远远高估了这具身体剩余的力气。

陆启明这具身体两次濒临涅槃都接连被承渊强行打断最后一次又是当胸一刃几乎把凤凰真血抽取殆尽能勉强救醒过来就已是极限更妄论再去亲手杀人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承渊伏在地上狼狈地喘息戾气与灵魂中天翻地覆的剧痛交撞在一起直染得眼前一片血红。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已汗出如浆面色惨白却一直睁着眼死死盯着季牧。只有想到无论自己与陆启明谁赢到最后季牧都一定要死承渊才能强忍着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看来这就是答案了。”季牧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眼底深处却藏着戏谑 “那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在想……”承渊咬牙冷笑森然道:“如何把你……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说这句话时少年眉心那一道红痕原本已渐渐愈合此刻却再次因剧烈的挣扎而破裂透出新的血液顺着他的鼻梁划下一道笔直的殷红血迹嗒一声滴落在地上。

季牧愉悦之极地笑出声来道:“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话啊。”

他就是喜欢看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被逼得仪态尽失喜欢看苦苦挣扎却无济于事喜欢看当初对他生杀予夺的这个人如今却孱弱至此连伤害他的念头都不允许再有。

季牧目不转睛地观赏着这一幕眼神炽热到近乎贪婪。他只觉得自己活过的这些年没有任一刻的满足感能与此时媲美。

“我……”承渊恨极却说不出下面的话。

他自醒来后已有数次试图澄清身份若本体知道中招的实是自己绝对会亲自将季牧和陆启明统统解决。可惜这具身体毕竟是陆启明的承渊每每想说就会被他立刻压制根本有口难言!

“陆启明!”承渊在心中厉声狂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气得眼前发黑一阵阵冷汗心跳;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而下一刻他忽然一个念头划过——他若伺机用最后力量震断这具身体的心脉就算这缕分魂消散陆启明也一并能死事情不就全都解决了?

“不许自尽!”

正当这时灵魂深处的血契烙印陡然间生出无法抗拒的束缚让承渊顿时浑身僵硬——却是季牧方才见他神情忽转冷静察觉到不对又早防着他用这种方式自我解脱所以立刻出声打断。

“做什么傻事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季牧反而笑嘻嘻地劝着他道:“你若也整日像姑娘家一样寻死觅活地倒要让我看轻了。”

承渊双目通红地盯着季牧那张脸胸口闷痛到了极处恨上加恨终是捱不住蓦地喷出一口血来!他何曾有这般憋屈的时候?!

季牧顶着这一道恨不能生啖其肉的目光脸上笑容反倒更盛。他好脾气地将少年扶坐起来稳稳当当地摆好又劝:“你何必这样生气?等再过几日你就会知道我对自己的人还是很好的。”

说罢季牧朝一旁候着的乔吉一招手;乔吉会意点头后转身去了承渊看不到的一处石壁之后。

承渊此刻无法调动精神力自是感知不到他在做什么。不过乔吉也并未离开很久不多时便又返身回来手里却端着一只小盅。

承渊以己度人料想季牧不会真的好心给他端碗汤喝定然又是什么折腾人的玩意心中愈加恼恨但也知道自己今日这一亏是吃定了只能逼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忍过一时再另做打算。

“这才对”季牧从乔吉手中接过小盅凑近了些笑道:“若论咱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可是你几次三番主动招惹我我却每次救你性命。我平生唯独两次做这以德报怨的事偏偏都应在了你身上你好歹应该给我些好脸色吧?”

承渊皱了皱眉头。伤势并没有影响这具身体天生的灵觉他早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当初陆启明的身体伤重濒死季牧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人给救回来的承渊一直想不通。所以当看到季牧抬起盖子露出里面的那枚妖丹后承渊着实怔了一怔竟然这么简单。毕竟他原本那个世界可没有这种妖灵精怪的种族竟给完全忽略了。

季牧却误解了他那一停顿的意思。

“不愿意?”季牧的笑容愈加意味深长“那你以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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