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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2)


x 柏语莫几乎是一回到柏园便问季海蓝的行踪。全\本/小\说/网

“李管家海蓝呢?”

“应该还在房里。”李管家静静地答“中午美云送过餐点给太太她还是什么也不吃。”

这么说海蓝今天一整天粒米未进?

今天早上她也拒绝下来用餐恩彤问起他只能以妈妈睡晚了来搪塞。小女孩相信了丝毫没察觉父母之间的不对劲。

可是他心里却明白海蓝是因为昨晚的事不肯见他。

他该怎么向她解释?一整天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脑海就连在法庭都无法专心为委托人辩护最后以身体不适为由申请延后开庭。

她──是否到现在还无法原谅他?

他开了闭眼“我上去看看。”“语莫少爷。”李管家唤住他“语柔小姐下午回来过收拾了个小行李又走了。她说要出去旅行一阵子不晓得上哪儿去了。”

语柔要出门散心?

柏语莫叹息原本她今早还跟他一起去上班的却在近中午时和他吵了一架负气离开办公室。

冲突焦点自然是海蓝。

他摇摇头。现在他满脑子只有海蓝实在无法顾及语柔。

“我等一会儿再查查看她去了哪里。”

“你不先找她?”李管家语调奇特语声像切割锈了的金属般令人不舒服“难道你不担心语柔小姐?”

“她没事的。”他勉力一笑安慰焦急的管家“我先看海蓝。”

拋下这句话后他迅速举步上楼丝毫没注意到紧盯着他的管家奇异的眼神。

他来到季海蓝房门前“海蓝开门好吗?”

没有人响应。

她仍然不愿见他?他心一紧再度呼唤“海蓝听我说我真的很抱歉请你开开门好吗?”

仍然没有响应。

相语莫开始慌了不祥的感觉霎时笼罩住他三年前的影像蓦地闪过脑海。那天他也是这样敲门要海蓝出来用餐但好几分钟都没人响应最后他不耐烦地旋开门却发现她卧房里空无人影。

她就这样离开了柏园。

难道这次也是这样吗?她又一次不告而别?

他的心狂跳。

不不会的海蓝答应过不再离开的她答应过永远留在他身边。她不可能背弃诺言又一次摧毁他对她的信任。

不曾的海蓝不会那样做!

他拚命说服自己一面颤抖着手迟疑地旋开门──门真的开了她没落锁。

刚开始他有些不能适应房内的一片漆黑待眼瞳逐渐可以看清影像后他全身一震恍若遭焦雷轰顶。

她房里真的杳无人影。

他不愿相信扭亮灯再确认但结果只是更加让他的心沉落谷底。

“海蓝海蓝!”他冲进房惶然四顾“你在哪儿?求你出来吧别再捉弄我别整我……”

他嘶哑地低喊着一面在她的卧室里四处搜寻。明知是徒劳无功他仍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她的身影会忽然出现告诉他她只是恶作剧。

最后他发现一个白色信封端端正正地放在梳妆台上。

他奔向梳妆台指尖发颤拈起那封信。

信封上是秀丽工整的四个字──语莫亲展她──终究还是选择离开了吗?她竟真的再一次不告而别?

她怎能就这样离去?她承诺过了啊!为什么她许诺时如此坚定温柔毁诺时却也如此干脆残忍?

他深吸一口气手一颤白色的信封落了地。语莫:

我都想起来了。一整夜我的脑海中尽是过去的影像一月一月的把我失去的过往全部拼凑起来。记忆要失去它如此容易得回它却也如此简单。

今晨我已不再是个没有过往的女人。

我想起了一切。

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不辞而别又为什么在离开你后才寄离婚协议书给你。其中缘由说来话长你愿意听吗?我想你应该愿意聆听吧你一向是那样温柔的男人。

该从何说起呢……或许该从海澄开始。

澄哥哥是季家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

那一年我八岁母亲去世父亲将我带回季家。在到季家以前我便听母亲说过父亲的元配因为得知我们的存在决定与父亲离婚。她带走了海澄的双胞胎弟弟留他一人在季家。

因为知道这样的事情我到季家时心情一直是惶恐不安的。我认为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一定很恨我因为我他才被迫与亲生母亲以及感情最好的弟弟分离。我以为会遭到怨恨甚至不合理的对待我也预备忍下来。

但海澄不仅对我没有丝毫怨怒还以最真诚的微笑欢迎我。他照顾我、疼惜我、宠爱我完全就是一个哥哥对待亲妹妹的方式。你可以想象当时的我有多感动吗?从小我就因为私生女的身分受尽他人的嘲弄唯一疼爱我的妈妈又因病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撒手尘寰留下我孤单一人。父亲虽然接回了我但一向对我漠不关心下人们也因我的身分对我不甚尊重只有哥哥他完完全全接纳了我、保护我因此我在季家大小姐的地位才能确立即使后来父亲另娶也不能动摇我的地位。

十五岁那年有天晚上我在花园襄不经意窥见了继母与舅舅的丑事他们发现后威胁我不准张扬。我很害怕原想隔天找海澄到外头倾诉的没料到海澄就在隔天晚上出了车祸。他死了为了救一个陌生的女孩。

我不晓得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咸觉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又一次拋下我独自离世了我心碎、悲痛却也忍不住怨恨。我恨上帝恨那个害死澄哥哥的女孩也恨海澄。

第一次遇到你是海澄下葬后不久我从季家逃出来为了躲避洛成发对我伸出魔掌。那天父亲与继母都不在我一人失魂落魄地在屋里晃荡他竟色念忽起意图对我施暴。我几近疯狂一口气逃出正屋、跑过季家广大的庭园、跌跌撞撞地下山。

可惜我并不记得你的相貌。那时我神智恍惚只隐约知道有个年轻人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却不记得那人是谁。等我神智再度恢复清醒我已经来到父亲位于仁爱路的房子。

从那时开始我决定要成为一个自私的女人我不再对任何人付出感情因为我深信我爱的人最后总会离我远去。

我以为这世上不会有永恒。

我自私、骄纵、任性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千金大小姐。

我带着无可无不可的心理嫁给你反正这辈子我不准备爱上任何人跟谁结婚又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听从父命与你这个一心想攀权附贵的男人联姻。

攀权附贵那真的是我当时对你的想法。如果一个男人不是为了自身利益怎可能答应娶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女人?虽然每一次见到我你总是温柔地向我微笑但那微笑愈迷人我就恨你愈深。因为我认为你是为了讨好我才露出那种笑容而我竟还会为你暗藏心机的微笑悸动。

语莫那时的我已经是个魔女了。我不信任这世上有真正的爱情存在更从未想到你那时确实已对我有好威我只听从自己冷酷的大脑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因为你需要季家的权势。

婚后我对你虽然极其冷淡你却似乎不以为忤依旧温柔待我。每一次缠绵我总能感受到你的柔情而那挑起了我。我的心虽恨自己对你的抚触有反应但身体又忍不住热情响应你。我恨你碰我但当我怀了恩彤后你不再在夜里打扰我时我却又忍不住对你强烈渴望。

想来那时我便已经逐渐爱上你了。虽然我不肯承认但我的确打算生下恩彤后与你和平相处──直到那一晚。那晚我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半夜起床却看到万分不愿得见的一幕。我瞧见语柔潜入你房里你你们热情地拥吻。我急奔回房不敢置信直到我忽然阵痛──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忽然阵痛打断了你们你们会继续到何种程度。我觉得咽心不能相信亲兄妹竟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就像我继母和舅舅一样。

于是我又开始恨你。我不准你再碰我而每一次看见语柔贴近你对你撒娇我便愈加恨你。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强烈的嫉妒蒙蔽了我我再也看不见你对我的温柔忍让只觉得你是虚伪矫饰。

后来经由一个朋友的引介我开始出入黑蔷薇。

出于报复心理我故意行止放荡在我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我甚至会戴上面纱扮成舞娘在台上大跳艳舞。每一次我那样做脑海就会浮现你和语柔拥吻的影子我便会跳得更性威、更意欲迷倒台下所有男人。

我要向你证明我季海篮不是没有人要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男人何其多不差你一个。

但是语莫不论你相不相信其实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浪荡的。

在黑蔷薇我确实曾和一个男妓然而也有唯一的一次在我第一次到那里时。后来我就觉得恶心那并不是所谓的只是对客人尽心尽力的服务而已。

我无法忍受那种污秽的威觉因此之后我虽然会点男人服侍我却绝不会让他们碰我。

我依然一次又一次出入黑蔷薇只为营造放荡不堪的假象。

我想重重地伤你。

终于我真正激怒了你。

那一晚你亲眼看见我走出黑蔷薇怒气冲冲地拖我回家在一阵痛责怒骂之后以强硬的手段占有我。那一次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哭真的被你吓到了。我知道你恨我却不晓得你的恨意如此之深那晚你看我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最下贱的荡妇。虽然是我自已故意造成这种印象但当你真正如此认为了我却又忍不住难过;我是真的很难过而且非常非常害怕。那晚我看着你就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这个人以强硬的手段占有我就像洛成发曾经想对我伸出魔掌一般。我的记忆在那一瞬间和少女时代重叠了当年的担忧恐惧以及透不过气的威觉重新卷向我将我整个人陷入牢网挣脱不了。

那一刻我真的恨你前所未有地恨你。我恨你让我展露最脆弱的一面恨你让我回想起最不堪的记忆恨你对我毫不温柔像占有一个一般占有我!思夜想终于决定在你生日那天给你最大的报复我要你在公众面前颜面尽失。

我活该对不对?我用最愚蠢的方式表达我的抗议又用最冷酷的言语重重伤你也难怪你会失去理智欲置我于死地。

是恩白救了我他的哭声唤回你的理智也令我得以存活。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再恨你了。我忽然认清这桩婚姻的悲哀与可笑我们各自以某种方式伤害对方又因为被对方所伤更激起想报复的心理。最后的结果是我们两败俱伤同时也拖累我们的孩子。

这段婚姻看来是没有持续的必要了。我决定向你提出离婚。偏偏我又听见了你的表白。那晚你喝醉了整夜锁在房里。我在隔壁听着你不曾停歇的踱步声心内难以言喻的烦躁推开相连你我房间的门只想好好发泄一番。但神智不清的你见了我却忽然一古脑儿表白起来。你告诉我从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我就不自禁地牵挂着我你真的爱我想好好照顾我为什么今日竟会弄到这步田地?

我相信你一定忘了自己曾经酒后吐真言但我却无法忘怀。我震惊莫名就无法相信又深觉讽刺。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任性造成的是我一手导演这场可悲的闹剧!语莫我真觉得对不起你更无法再面对你在看着你痛苦无神的眼眸时其间彷佛也反映了我的愚昧。我太过分太任性太不可理喻我用那种可怕的方式伤害你我无颜再面对你无颜面对你们每一个人!

所以我走了悄悄躲到美国在朋友的帮助下取得新身分避居乡下教书。在那里我认识了杰森。他对我极好一心一意追求我。

但没用的语莫我还是忘不了你。在美国我决定洗心革面改变从前骄纵的脾气学着谦卑学着和善学着自己照顾自己。我学弹琴总爱弹卡通歌曲因为我梦想有一天能弹给恩彤与恩白听;我学做菜总爱做你喜欢吃的料理因为我梦想有一天能亲手做给你吃。我明知这一切只是梦想却执意如此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坚强的活下去──人类是多么可笑的生物啊总在真正失去后才懂得珍视。当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你们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深深爱上你们。

我爱你们发了狂地想念你们无时无刻我渴望着与你们再见那磨人的渴望令我心痛、心碎。

上帝怜我竟让我有机会美梦成真。祂安排我失去记忆回到柏园回到你和孩子身边;祂让我有机会重新与你们相处弥补我曾犯下之罪。

语莫我满足了真的。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迷惑、却也最幸福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我爱你真的爱你。还有恩彤、恩白为了你们我愿意付出所有。

我爱你们却不敢相信你们愿意原谅我。

你们……会原谅我吗?

“会的会的!海蓝我会原谅你我根本也没有资格责怪你!”柏语莫读完了信心绪无比激动。信中的一字一句令他心痛信纸上斑斑泪痕更让他心碎。他完全可以体认列海蓝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这封信的问题是她上哪儿去了?为什么留下一封信便不见踪影?她真的又再度逃离他了吗?逃到美国逃回那个男人身边?

不他不允许!海蓝是他的是属于他和两个孩子的他不能让她再一次退出他们的生活。

他要找回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回她!

但她消失了无影无琮。

他找过任何她可能去的地方询问任何可能知道她行踪的人当然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她可能去的地方不多知道她行踪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连她的哥哥季海玄也加入了搜寻。

只有一个可能她回美国去了。

但这个猜测最后也证实为不可能因为他发现海蓝并未带走她的护照。岂只是护照她根本没带走任何东西她的衣物、化妆品、书本一切都还是整整齐齐地留在她的卧室。

她怎能就这样平空消失?她怎能走得如此决绝?

凌晨四点当他依然寻不着她的行琮时他开始六神无主。

这里是哪里?

季海蓝迷迷茫茫地醒来迷茫的眼眸木然瞪着周遭迎接她的却是一片闇黑微弱的光线无法反射任何东西到她眼瞳。

一股奇特的冷意里围住她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哪里?为何如此黑暗又如此寒冷?她再度颤抖双臂不自觉紧拥自身徒劳地想藉此保持温暖。

莫非她己身在地狱?她开始心慌流动缓慢的血流一下子急窜起来耳边彷佛也能听见血液的流动声。

终于她渐渐适应周遭的黑暗认清了自己身在何处。

是地下酒窖这里是语莫珍藏红酒的地方。

她被关在这里了。

季海蓝蓦地睁大双眼那女人清冷的语音清清楚楚地在耳漫响起。

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这里的。他发现你不见了一定会拚了命地找你却绝不会想到原来你还在柏园自然更不会有人有心情来这里取酒饮用。珍藏红酒的最佳温度是摄氏十四到十七度但用来藏你这样的温度显然太高了。你觉得摄氏十度如何?或者更低一点……嘿嘿只要一天恐怕你就会被冻成一支棒冰了。再见了季海蓝好好享受你的最后一夜……

是她!是那个女人将自己关在这里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

季海蓝挣扎地起身摸索着来到酒窖的门用力拍打着但石板门只响应她一阵闷响。

这样的声音外头根本听不到!

她呼吸急促深深的恐惧攫住她。她张大嘴试着发声叫喊发出的却是微弱又嘶哑的声音。

她惊惶地软倒在地她的体力己因冻人的低温消耗殆尽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紧咬牙关拚命摩擦着自己全身藉以取暖但寒冷仍是一点一点袭向她一点一点威胁夺去她的性命。

她会死的。当闇黑逐渐再度宰制她的眼瞳她的神智也逐渐陷入迷离。

她会死。

可是她不要她还想见心爱的人一面啊。恩彤、恩白还有语莫地想见他们。可是没有人会发现她。就算发现了她她也早已冻僵在此。

天啊她不想死……

柏恩彤忐忑不安地敲着母亲的房门。

从昨天早上就不曾见到母亲的身影今晨地依然没有出现就连今天的早餐父亲也缺席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必须弄清楚。

“妈妈你在房里吗?开门啊我是恩彤。”母亲没有应她她更加心慌一把推门。

一进门她蓦地呆怔在原地。

她见到父亲独坐在地身旁散落几个空的玻璃酒瓶。他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掩住他面上神情。

“爸爸。”她轻喊一声半犹豫地接近他“你怎么了?”

柏语莫抬头双眸因酒精而混浊下颔也长出短短的胡髭神情憔悴。

这样憔悴的父亲吓着了柏恩彤她蹙紧两道细细的眉毛慌然环顾四周“妈妈呢?她不在这里吗?”

“恩彤──”

“怎么了?”她心一跳因父亲低沉沙哑的嗓音而不安。

“恩彤妈她──”柏语莫望着她欲言又止眸子蕴着沉沉哀伤。

小女孩全身一震一个不受欢迎的念头击中她。她摇摇头拚命想甩开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妈妈妈妈!”她喊着茫然失措地在房内四处找寻就像她父亲昨晚一样不死心地寻遍各个角落。“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她心乱如嘛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绝望。最后她将一双泪眼转向父亲“妈妈走了对不对?”

柏语莫咬住下唇不答。

柏恩彤蓦地倒退数步小小的心灵已猜中这样的沉默代表什么。但她不愿相信真的不愿相信。

“不可能的!妈妈不会又丢下我们她前天晚上才答应恩彤要永远恨我们在一起的。”她拚命摇头声嘶力竭泪水成串滴落“她不会骗我的!”

“恩彤!”柏语莫心痛难忍女儿如此歇斯底里的吶喊等于在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口再划上一道。他起身意图拥抱她“别这样恩彤。”

她却拒绝他伸来的双手再倒退几步“爸爸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是在作梦对不对?”

小女孩充满希冀的问话让柏语莫更加不忍。他撇过头语音低哑“爸爸找她一天了还是找不到。”

“你骗人!”柏恩彤忽地拔高嗓音尖锐的指控响彻室内“你骗人我不相信!”她泪眼蒙眬瞪视父亲好一会儿之后转身冲出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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