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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揭露(1 / 2)


公子怀起了身,擦了一下嘴角黏糊糊的血迹,道,“先别聊这些了,抓住那只蛇妖要紧。”

他擦的不够仔细,指腹这么轻轻一划拉,嘴角的血迹便沿着指腹擦行的轨迹,往下滑出了一道微末的血痕。

身着的喜服比他的血痕还要红,在月色下,和苏见深这么并肩立着,倒还真有几分要拜堂的架势来了。

苏见深微微歪头,瞥见了脚下月光拉长的影子,他和公子怀的影子,几乎密无可分的贴在了一处。

他抬手,将手扬得高高的,一直扬到了比公子怀还要高半个头的地方,然后冲着影子,挥了挥手。

地上的影子,便也十分配合的,在公子怀的头顶,跟着也挥了挥手。

苏见深见状,弯唇,笑了笑。

他的稚子心性,总是时不时的出现一次,说不清到底是何时,只是心性作祟,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因为在这里,他忘了,他忘了自己是聪明仙君。

在这天下间,有那么一种人,他们被逼的不得不佯装冷静,佯装强大,但内心深处仍然会保持着一颗,柔软而又坚硬的本心。

总有一天,会有人踏破高砌的城池,温柔而又耐心的让这层佯装土崩瓦解。

苏见深有那么多模样,聪明,圆滑……可公子怀看着最称心如意的,还是当下这副模样,没有了假装,没有了刻意,有的只是苏见深心中,最本质最真实的自己。

一个人大放异彩惹人夺目之时,绝不是他功成名就仰或是洞房花烛之时,而是放肆的活着,想笑便笑,想哭便哭,这天下,再没有一桩事,能够比这一桩更让人羡艳的了。

公子怀嘴角轻扬,道,“你觉得玩这个有意思?”

大约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事情,苏见深笑了笑,颇为轻松,道,“嗯,我幼年时常和秦愈一道玩,看书修炼实在无趣的很,若想不无趣,便自己找乐子。”

公子怀笑道,“找的什么乐子?”

苏见深收起了手,也笑道,“乐子多的是,得看这人要找什么样的乐子。”

公子怀笑了笑,窗外夜色茫茫,因为他的血咒发作,耽搁了这一会儿,如今公子怀也调好了身体,心中便只想赶紧捉到此妖。

公子怀道,“别说了,先走吧,那妖受了伤,一定还会再回到那个池子里,先把他拿了要紧。”

苏见深一面将地上的剑递给公子怀,一面问道,“回到池子里,难道那地方……”

公子怀接过了话头,“是他的老巢。”

他接过剑,往外走,窗外月色沉沉,安静的夜幕下,张宅里的一切,如今再瞧,竟觉得处处都充满了诡异阴森。

苏见深低声道,“我想,他肯定不会走,或许正在某处等着我们出现,方才寻你时,我一直在想一桩事,蛇妖显然是对我们也有所图谋,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他对我们到底图谋什么?”

吃了他们,增进功力?

不可能,若是为了吃他们,早便吃了,何苦等到现在。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公子怀冷不丁的忽然道,“为了下蛊。”

苏见深抬头道,“下蛊?”

一瞬间,他脑子里想到了张黛,那天晚上,她泡在浴桶里,那副空洞无神,面色苍白的模样。

苏见深道,“他是想对你我下蛊,然后让我们做他的傀儡?”

公子怀略点了点头,接着道,“困生长恨蛊与寻常蛊虫不一样,寻常的蛊虫只要活着,便可下蛊,但困生长恨蛊需得长到幼虫时才可下蛊,这也是为何,蛇妖从一开始不曾下蛊,而是方到今日才出手。”

苏见深道,“难怪张老爷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了婚事,连你要换亲的事,他也没多问,因为在他的眼里,恐怕你和我早就是他的盘中餐了,是你还是我,对于他而言,并无分别。”

公子怀穿过院门,一面审视四周,一面接着道,“这也恐怕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害人了,我想,那个张家大公子和我们一样,早已清楚了蛇妖的目的,他恐怕是担心,总有一天自己也将会成为下一个张黛,所以他才故意送信来,想引你我一步步发现张老爷的真面目,那天初次见到张小姐的怪异之举,恐怕也是出自他之手。”

所有的一切,苏见深知道的,不知道的,也都通通从公子怀的口中了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听得认真,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是不是?”

“倒也没多早。”

公子怀并未看他,缓缓道,“你提亲的前一日,我曾在张老爷的床里,发现了一块鳞片,一开始我并没有想明白,这块鳞片到底是作何用处,又为何会出现在张老爷的床里,直到那天我在院中发现了那块蛇皮,我忽然想到,那日他鬼鬼祟祟的去了河边,加之这一切诡异之举,我便猜测,这张老爷恐怕并非常人。”

苏见深越听心里越不好受,“所以你早知此次成亲恐怕张老爷会对我下毒手,所以你才提出要与我换亲?”

他越说越觉得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他神色复杂,也不等公子怀开口,便又接着道,“你为何不早把这一切告诉我,你让我去救张黛,自己一人独自对付那蛇妖,今夜又是你的生辰之夜,你血咒复发,你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逞能,倘若今日你失手了?倘若那蛇妖妖力无边?倘若这一切又并非如你所想?倘若你死了,你叫我回去又该怎样向你哥哥交代?”

苏见深说不清楚,在这短短一会儿,静听公子怀解释时,他的心中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那实在太过复杂了。

他觉得胸口处似乎有一样东西要迸发而出,他忍不住想,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瞒着他一个人?真的为了保护天下苍生吗?还是为了保护他?

可不管公子怀怎么想,他这样做,终归是希望苏见深能平安,这一份心意,苏见深自然体会到。

苏见深方才那么一大番话,其实并非是在怨他,更不是在指责,他是如此的想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是如此的希望自己能够轻描淡写的,只是问他一句,“你为何不早把这一切告诉我?”

就这么一句,便罢了。

可是很显然,他并没有做到,

苏见深悲哀的发现,有些话是长了脚的,纵使心里十分万分的希望它能好好呆着,可一旦掉以轻心,它便毫不客气的从喉咙里跑出来。

公子怀怔了一瞬,他听见了苏见深那一番话里暗藏的关切与好意,也自然明白,苏见深方才一番连环询问是因为什么。

他还该解释什么呢,告诉苏见深,他并非是在逞能,他想的那些他也早已想过,可话到了嘴边,又不希望苏见深多想,便道,“你不必多想,我不过是想亲手抓住那妖罢了。”

苏见深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这般不管不顾的去抓妖,就没有想过真的会死?”

他的声音低,此话听着极为复杂;劝诫,担忧,关心,还有什么呢,公子怀也不想再深究了。

他只是不甚在意的笑了一笑,“死就死了,天底下还有谁能不死的。”

公子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全然不将生死之事看在眼里,竟有几分酷似苏见深。

苏见深怔了一怔,心想,是了,自己也从不将生死之事看重的,怎么如今到了他那,却又不行了,好生生的和他说了这么半天,原来竟是他自己痴怔了。

公子怀见到他还在沉思,轻轻挥过面前半人高的草,低声道,“好了别再想了,有什么话出去了再说,这蛇妖恐怕正藏在附近,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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