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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十五章(1 / 2)


距离上次去学校找孟诗萱,孟倩又有好长时间没有和孟诗萱联系上了。电话里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她只怕自己要是告诉萱萱,自己去找钟悠悠,却反被钟悠悠羞辱的事情,萱萱心高气傲,得被气死。

因此她在电话里一直都支支吾吾,不敢告诉孟诗萱事情的经过。

她能受委屈,却不想让自己亲生女儿也受到那份屈辱的。

她最近从电视上看到孟诗萱参加了一档很火热的竞赛节目,并拿到了全省第九名,她每天死守着电视,真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感到高兴。

同时,看着何春生和他儿子每天其乐融融,而?自己压根融入不进?去,她心里也?卷上来对孟诗萱的无比的思念。

她很想再见孟诗萱一面,但又不敢一个人再贸然来到z市,上次已经冒了非常大的风险了。毕竟这里是钟家的地盘,万一她撞见钟家哪个人,那可真是死路一条——这些年来,她一直远走外市,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躲着钟家吗?

而?这几天,何春生有个生意要出差,需要来z市一趟。她这才壮了壮胆子,好歹有个壮年男人一块儿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于是她拿出一副温婉贤惠、善解人意的样子,帮何春生收拾,并要求一起来,说是不放心他的饮食。

何春生心想,他也?就刚结婚那会儿,感受过孟倩这般的温柔体贴。现在孟倩突然这样关心自己,好像回到蜜月期了一般,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哪还会多想?于是赶紧乐呵呵地帮她也买了张票,夫妻两个一起过来了。

平时何春生全国各地出差,住的都是普通宾馆,这回因为孟倩随着自己一起来,生?怕孟倩受苦,还特地在五星级酒店订了一间房,带着孟倩住进?去。

孟倩并非没有看在眼里,她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何春生是个老实?人,对自己非常好,可怎么办?自己估计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何春生和自己亲骨肉之?间,她怎么可能不选择自己的亲骨肉?

她心中煎熬,但其实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等何春生出去谈生?意以后,便联系上孟诗萱,约出来见上一面。

*

孟倩原本想约在偏僻一点的地方,什么小菜馆之?类的,钟家人绝对不会去的地方,可孟诗萱十分嫌弃,直接将她约在了咖啡馆。

“z市这么大,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就碰见我家里人?倒是你,别再去我学校了!”孟诗萱坐下后,就冷冰冰地道。

孟倩并没说话,她仔细端详着孟诗萱,一阵心疼:“你怎么瘦啦?这阵子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参加那个竞赛节目太累了,萱萱,你看你这都瘦变形了!”

孟诗萱离开钟家以后,才发现自己以前在钟家的生?活有多么优越。

且不说上下学都有人开车接送了,就说一日三餐,都有张妈、于妈她们精心照料。

而?自己被赶出去以后,她是什么菜也?不会做的,外?面的那些饭店油烟太重,她也根本吃不下,就这样食不下咽了好几天,心情又焦灼,她哪能不迅速瘦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

何况,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钟母说得好,说是市中心一套房产,可搬过来她才发现,这套房子压根就离市中心远着呢!面积才七八十平,长时间没人住,又老又旧,竟然只是钟父以前为了让外省下属过来出差方便,才特地置办的一套房!基本设施非常简陋,连三星级酒店都比不上。

她找房地产估了下价格,得到的数字竟然勉强只有四百多万,再加上她卡里还剩下的两百多万,钟家将她扫地出门,竟然毫不留情面地只给了她六百多万——这比起三年前钟悠悠来到钟家,钟父立刻出手大方地给了钟悠悠九千万,简直就像是对乞丐的施舍!

孟诗萱刚住进去那天,卫生间漏水,她滑了一跤,差点没把腰给摔断,而?且长时间没人打扫,冬天一过,阴冷潮湿,竟然还有蟑螂跑出来。

导致她不得不连夜搬去了酒店。

除了这些怨懑和不得志之?外?,更可怕的是,一个人住的时候,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关上灯,闭上眼睛,钟母那天狠心把她赶出去时所说的冰冷话语、钟玺佑面对她时的冷面无情、钟父更是一眼都懒得多看她的模样,都纷纷闪现在她脑子里,令她辗转反侧,不得入睡……

凭什么?为什么?!

孟诗萱气馁地发现,被赶出钟家之后,头两天自己还雄心壮志,发誓让钟家人后悔,可后两天自己便被无边无际的负面情绪给淹没了。

她处处不顺心,处处不如意,导致接连几日,她除了情绪无比低落之外?,还越发暴躁。整天患得患失,怀疑这怀疑那的,甚至学校那边都请了两三天假,一直没有去。

……

“你竟然还知道关心我吗?”孟诗萱讽刺地冷笑一声:“你上回怎么答应我的?你明明说会帮我,可是呢,你转身之?后就杳无音讯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边过得有多辛苦!”

见自己亲生母亲被刺痛的神情,孟诗萱忽然哽咽,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和伤心,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她压低声音吼道:“我被钟家赶出来了!”

孟倩惊愕地睁大眼睛,急切道:“怎么会这样?你上次不是还说他们虽然公布了身份,但承诺会养你直到你高考之?后吗?”

“那现在你住在哪里?会不会耽误学习?要不要紧?钟家怎么能这样?现在离高考才只剩下三四个月,这样把你身无分文地赶出来,你可怎么办啊?也?不怕耽误了你高考吗?”

孟倩连珠炮似的发问,孟诗萱都知道,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痛恨钟家人的冷血无情,也?更记恨钟悠悠,凭什么就这样打乱了她原本平静优越的生?活?

“不知道。”孟诗萱放狠话,故意道:“大不了我就不高考了,我和你当年一样,去洗盘子,去当下等人。”

孟倩顿时急了,眼圈一红,慌忙握住孟诗萱的手:“萱萱,你这可是气话,你千万别急,妈帮你想办法,要不然,妈现在帮你转学到a市去,你何叔叔在a市有……”

她那双粗糙的手猛然被孟诗萱厌恶地甩开:“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不会搬去和你一起住的,更别说你那再婚对象已经有一个儿子了,我过去干什么?继续寄人篱下吗?”

“寄人篱下”这个词深深地刺中了孟倩的心,她一阵悔恨,自己这三年来都在干什么,竟然一直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寄人篱下。早知如此,三年前她就不该带着钟悠悠重返z市,被钟家人发现,说到底,都怪她优柔寡断,做事瞻前顾后、不够狠。

“上次说去找钟悠悠,说你来想办法,然后呢?你想出了什么办法吗?”孟诗萱逼问道。

孟倩见实?在没办法将上次的事情瞒下去,于是低下头,十?分惭愧道:“妈没用,妈没把事情办好,上回妈本来是找了个丫头,可以做到万无一失的,谁知道那丫头实在太蠢,被钟悠悠那丫头反将了一军。”

孟倩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孟诗萱越听越气,只觉得自己亲妈简直是个蠢货。

“你做事怎么可以这样不顾后果,你找的是你认识的人,到时候被钟悠悠发现,幕后是你在唆使,那这笔账岂不是全要记到我的头上?麻烦你下次做事能不能手脚干净点?”

孟倩听了,心里也?一阵懊恼,连连点头。

她讪讪地道:“萱萱,原谅妈,妈没读过什么书,脑子肯定是比不上你的。”

孟诗萱早就知道自己不该指望这个女人,可是自己除了指望她,还能指望谁呢?她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伴随着恨意的无力。

——难不成自己想要报复那一家人,还非得出卖自己的清白?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只是,自己凭什么得牺牲那么大?

孟倩并不知道孟诗萱在想什么,只是见她情绪太过激动,生?怕她因为怨懑,而?身体上生?出什么毛病来,于是尝试着转移话题,让孟诗萱轻松一点,便说道:“这回你何叔叔也?一起来了,要不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刚好你们也见上一面……”

她原本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何春生对孟诗萱产生?一些好感,好在自己入狱后,将自己女儿托付给老何。可谁知,孟诗萱听了她这话,更加激动地站起来,竟然直接一杯冷咖啡泼在了自己脸上。

“……”

孟诗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绪如此失控,只是她此时的愤怒实?在无法抑制,“我看你压根不想帮我,只想带我回去寄人篱下,继父?你干出了那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将我扔给了别的家庭,竟然还有脸给我找继父?”

孟倩震惊而?无措地看着孟诗萱,却只能看见孟诗萱愤怒抓起手包离开的身影。

她又说错话了……

孟倩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她也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这次见面,萱萱情绪比上次好像不稳定了许多!就像是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一样!

她实在是忧心忡忡,并埋怨起钟家来,钟家实在是心狠,这么对待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大冬天的将人赶出家门,怎么下得去手啊?

……而自己也?真是没用,两次出手,都没能帮到萱萱什么忙。

*

孟倩失魂落魄地在咖啡馆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从恍惚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拎起手包,刚打算从咖啡馆走出去,却遥遥地只见从对面马路冲过来两个气势汹汹的少年。

冲在最前面那个——她定睛一看,登时吓了一跳,魂都被吓掉了一半!

钟家的人她哪能不认识?个个面孔她都在新闻上见过无数回了!怎么偏偏这么巧,还真的就在这里撞上了?

孟倩脸色刷白,急得出了咖啡馆就脚步匆匆,埋头向前走,甚至慌不择路小跑起来。

她一顿小跑,钟玺佑却是大步流星一阵快走,不惜横闯了绿灯,立马便追上了她,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单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狠狠摁在原地。

少年人总是冲动,钟玺佑也?不例外?。

他一米八好几,孟倩一个中年妇女,在他这里压根没有还手的力气。

今明匆匆赶过来,见钟玺佑脸色发青地盯着这个中年妇女,吓了一跳,连忙阻拦道:“玺佑,这人谁啊,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冲动。”

“我很冷静。”钟玺佑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他死死抓着孟倩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把她拖进?旁边的巷子里。

他哪能不冲动?现在钟家变成这样,他姐和他们疏远成这样,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蛇蝎心肠?

以前钟玺佑不懂事,而?且也?被钟父钟母瞒着,并不知道自己姐姐其实是被孟诗萱的亲生母亲给换走的,还只以为是医院出了差错——直到上辈子死前,他才知道这件事情。

若是他早知道,他那时心中的天秤,也?不会那样偏向孟诗萱。

现在悔恨都来不及了,他只想把这女人按在地上揍一顿。

他从小受到的教养,让他根本没干过打架的事情,更别说欺负一个妇孺了,可此刻……钟玺佑盯着孟倩,眼睛冒火。

“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应该等着法院见吗?你又想干什么?”钟玺佑按着孟倩的肩膀,把她脸压在墙上:“我警告你,别出现在我姐周围,否则我弄死你。”

孟倩挣扎了一下,可立刻被按得更紧,脸上快被粗糙的墙面磨破了皮,她疼得慌忙叫出声:“我只是和丈夫来这边处理生?意的,压根没想过去找钟悠悠,你能不能……放开我?”

“放开你?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钟玺佑咬着后牙根。

孟倩实在是被吓怕了,她万万没想到,以前远远看着这个少年对自己女儿非常的好,还曾经亲耳听到过这少年甜甜地管自己女儿叫“姐”。可现在,他竟然变成了这样,凶狠得像豹子一样。

她浑身动弹不得,但她不要紧,她只是想,在身份换过来以后,萱萱到底在钟家受了多少苦!

她控诉道:“你好歹和萱萱也是姐弟了那么多年,你难道对她就半点感情都没有吗?你们钟家的人果然冷血,竟然大冬天的把她赶出了门。”

“滚蛋吧你!”钟玺佑被这种无赖气得说不出话来。

今明在旁边听着,倒也?恍然大悟这中年妇女是谁了,再结合新闻上的一系列事情,他也?弄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玺佑受过良好的教育,拉不下脸去说什么脏话。

可他却实在是忍不住了,登时帮着钟玺佑骂人:“你一把年纪了,还有脸没脸?你把自己的孩子塞进?别人有钱人的家里,现在还怪别人有钱人把你家鸠占鹊巢的玩意儿赶出去?我看你不仅是没有脸,你怕压根儿就不是个人!”

孟倩被羞辱得浑身发抖。

钟玺佑死死按着她,却也只是按着,他不可能去揍一个女人,更别说年纪和他妈妈相当的中年妇女。即便他恨不得让这个女人下地狱,可他也?没办法真的动手。

*

今明和钟玺佑是多年的哥们儿,很了解钟玺佑这个人,面冷嘴硬心却软,虽然有时候非常不近人情,可肯定是干不下去揍打一个中年妇女的这种事情的。

但他也?很了解此时此刻钟玺佑的愤怒。

他眼珠子转了转,勾住钟玺佑的肩膀,试图把他叫到一边:“小钟,过来。”

钟玺佑还没想好拿孟倩怎么办,但也?绝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于是不耐烦地抖了下肩膀:“干什么?”

今明道:“我有办法。”

钟玺佑看了他一眼,这才放开孟倩。但是这条巷子是单向的,一头被高高的墙壁和垃圾桶堵死,两个高大的少年堵在巷子口,孟倩就像被老鹰抓进?了贼窝里的病羊一样,压根无处可逃。

她眼见着钟玺佑和今明在那里讨论一番,钟玺佑为人较为正派,可今明却鬼点子颇多,不知道在钟玺佑耳边说了什么,钟玺佑皱了皱眉,却到底点头了。

接着,两人一拍即合,回来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孟倩生怕这两个冲动的少年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惶恐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再不放开我,我就报警了!”

“你还敢报警?”钟玺佑气笑了,“看警察先来抓谁?”

孟倩还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就只见今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塞进?她手里。

紧接着,今明跑出巷子口,大喊:“抓小偷啦!有人偷了我们的钱包!有人偷高中生钱包啦!”

孟倩气得脸色发青,连忙扔掉手里的钱包,可钟玺佑又死死摁着她,又将钱包塞进?她手里!

——这两少年简直比她还无赖,这哪里是高中生,这分明就是魔鬼吧?

这地方是市中心,出警非常快。

竟然在十分钟之?后,三人就被带到了警察局。

孟倩脸色发白,一阵脚软,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

一个警察拿着文件纸和笔走过来:“做个笔录。”

现在,孟倩压根就是有苦说不出,那巷子鬼地方又没有监控,她连声对警察道:“警察同志,我真是被陷害的,这人将钱包塞我手里,我根本没偷!“

警察有些怀疑地盯着她,像是审视犯人一般:“这两个学生都穿着校服,高中生,查过了,在学校内品行?也?非常端正,怎么就突然要陷害你呢?”

孟倩哪里敢将自己十?几年前偷孩子,导致牵扯这么一系列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吭哧半天,竟然找不到任何辩驳的头绪。

钟玺佑冷着脸不说话,今明比较油滑,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她偷的,偷了我们的钱包,幸好我反应够快,把她给揪住了,警察叔叔,你看这种情况该怎么惩罚?”

警察翻了翻他的钱包,道:“同学,你这钱包里也?没几个钱,一般这种情况,我们都是口头教育一下,收两千块以下的罚金,然后通知作案者家属将其领回去。”

今明为钟玺佑打抱不平,震惊地问:“这就算啦?”

那他们岂不是白费力气了?搅和一趟,结果没让孟倩这女人受到任何惩罚。

孟倩却是脸色一白,交罚金她倒是无所谓,但还要通知家属来?那她岂不是要通知何春生?

在何春生心里,她一直是个根本没有污点的女人,可是这阵子接二连三,她已经让何春生对她的印象有所折损了,现在居然还要何春生来派出所里接她……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瞥了钟玺佑一眼。钟家果真没一个好东西,豺狼虎豹的一家。这少年简直和钟悠悠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她连忙对警察道:“那警察同志,麻烦把电话给我,我给我丈夫打个电话。”

*

十?五分钟后,何春生赶到了。

何春生做的虽然是小本生意,可多年来走南闯北,在各地也是认识了许多人的。他在电话里听着孟倩泣不成声,也?没听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心中急切担忧,挂了电话,就赶紧联系了一个认识当地派出所的朋友。

他和朋友匆匆赶到时,孟倩坐在角落,狼狈不已地用手指插着头发,见了何春生,就泪流满面。

何春生见孟倩这样,额头还红了一大片,破了皮,哪能不心疼,登时就对警察道:“我有钱,我老婆怎么可能去偷别人的东西?而?且还是偷一个高中生的钱包,这绝对是一场误会。”

孟倩连连点头,整个人都脚软了,靠在何春生身上。

何春生带来的朋友是个当地的货商,在这一带也有点儿势力,见状,颇有些颐指气使道:“这样,我认为得看一下监控,听说巷子里监控坏了,那么我们至少看一下外?面街道的监控,了解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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