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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天子委屈(2 / 2)


纪申还是沉默,桓嶷也就不说话。严礼憋不住了:“圣人?,天?下为?公。”

桓嶷虎着脸,就是不说话。纪申叹了一??气:“圣人?,他们合适。”

桓嶷道?:“我曾立誓。”

纪申道?:“不迁怒,不贰过。”

桓嶷接??道?:“不幸短命死矣。”【2】

严礼从来不知道?桓嶷能够伶牙利齿若此?!仿佛不是那个沉默的太子,而像是他的某一个亲戚。纪申道?:“臣请陛下三思?。”

桓嶷摆明了不想再考虑。严礼在?一旁卷袖了:“圣人?!”纪申反而叫了他一声:“尚书!”旧日恩怨纪申都明白,杀母之?仇,如果说顶了,谁都能直接撂挑子,这事儿只能缓着劝,不能与他争。

纪申和起了稀泥,请双方都再想一想,至少?有些人?别说不是杜庶人?的亲近血缘了,甚至根本不是名门杜氏的人?,就因为?姓个杜,那得多冤?皇帝是可以有小脾气的,但是不能有害国政。当年?桓琚任性的时候,已经当了二十年?的皇帝了,控制力还在?都惹?乱子来。现在?桓嶷才上任,不能就这么干了。

纪申的心里?,已经有了个迂回的路线,硬压着严礼不让他吵。桓嶷将二人?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他也不点破,也有点想看纪申要怎么做。默许了纪申的建议。

严礼头昏目眩,被纪申一气拖?了两仪殿才吐?一??浊气来:“纪公!这样能行吗?”

纪申道?:“圣人?心里?憋着一??恶心气呢。”

严礼一句无礼的话就要冲??而?,又咽了下去,一时有点害怕:【不在?进士科就将人?黜落,必要取中了进士,再让他干耗着就不授官。这记仇记得也太狠了。】恹恹地问纪申:“纪公打算怎么办?若要力争,恐怕这将是新朝第一次与圣人?的争辩了。”

纪申道?:“还是要劝的。”

“不听劝呀。”

纪申道?:“尚书不是劝,是争。论起孝道?来,没记错仇呀。”

“杜庶人?就在?后面,一条绳勒死了也随便?他!”

“那又要说他无趣了,堂堂天?子再去动一个庶人?。”

“那就……”

“慢慢来。尚书,先不要透露?去,只说名单还要斟酌。”

严礼灰头土脸地道?:“我还在?值房里?再住几天?吧,您可快着些。”

于是纪申又折回去,再与桓嶷肯谈。

桓嶷见到纪申又折了回来的当时就笑?了,笑?容一闪而过,肃容等着纪申的新词。纪申沉重地一礼,声音很慢地谢座,坐下来之?后,双眼很是忧虑地看着桓嶷:“圣人?,当年?很难过吧?”

桓嶷别过脸去,纪申又说:“臣等总想圣人?都照着书本来,这样臣等省心啊。”

桓嶷的脸又转了回来。

纪申也闪过一点笑?,继续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当年?得忍,为?了大局嘛。其实先帝当年?也恨,也忍了。臣知道?圣人?的苦处。”

桓嶷哽咽地道?:“纪公知我!”当年?他“不能有戾气”,恨意哪是那么容易就消的呢?不过是装作无事发生罢了。哪怕是劝他不要有戾气的梁玉,他也不信她就放下了。

纪申道?:“当年?是为?做一好太子,如今要不要做一个好皇帝呢?”

“那我就做不得儿子了。”

纪申想了想,问道?:“难道?要天?下姓杜的都改姓吗?”

桓嶷道?:“我看着别扭。”

【那你取进士的时候怎么还取了呢?你这心眼儿不大好!】纪申不客气地道?:“别扭也一起才吃了酒。”桓嶷赌气道?:“我就是试过一回,还是受不了。”

纪申被气笑?了,越笑?越忍不住,一阵笑?声过后,纪申也只给桓嶷留了一个“三思?”,又辞了?去。去了政事堂便?将黄赞、萧司空请了来,如此?这般一讲,二人?都颇为?难。纪申这般已是做得不错了,劝比争要强。纪申找了他们来,也不是为?了发牢骚,也不是为?了求援,而是摆明了:皇帝这事儿大家都有责任,都得软和着劝他。走吧,排队上。

黄赞推萧司空上前?,萧司空推辞不得,也去与桓嶷谈心。他先有准备,将杜、赵两家的情况对桓嶷摆了?来,共几枝、几房,彼此?之?间的关系如何,并非所有姓杜的都是一条心,也不是所有姓赵的都合谋了。

桓嶷反问道?:“他们得势的时候,难道?不沾光?”

萧司空狡猾地回道?:“臣敢保证,登基改元大赦天?下他们都没有被赦还。”

桓嶷不再说话。

黄赞再也不能躲避了,上来便?对桓嶷道?:“圣人?,您为?何不诛杀杜庶人?呢?”

桓嶷摆?了难以形容的表情,黄赞道?:“一样的道?理啊。”

桓嶷道?:“我再想想。”

然而除了三位执政,再没有人?敢自己上前?去劲桓嶷了。杀母之?仇,打算怎么劝呢?亲近如陆皇后,跟着生气都来不及了。别人?就更沾不上边了。

便?在?此?时,纪申轻车简从,一身?布衣,一张名帖,叩开了袁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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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嶷闹脾气的事情,虽然政事堂捂着,还是传了?来。梁玉听说了之?后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当年?那么样的绝望,那么深的悔恨,至今仍是她心中最痛的一笔。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情,包括袁樵。整整半个月,她不敢去看亲生儿女。

但是纪申来了。

袁府慌张得厉害,从上到下紧紧张张将他迎到了堂上坐着,三代主母一齐?来,又派人?去把袁樵从县衙里?薅回来。

梁玉与纪申一打照面,没开??便?先落泪。纪申等她哭完,才说:“老朽羞见夫人?。”

梁玉哽咽道?:“我知道?您来是为?的什么,您总是有道?理的。可是……我们哭不能哭,笑?不能笑?,也太惨了。”

纪申一声叹息:“夫人?,还请为?国为?民忍耐一回吧。”

两人?来去几句,袁樵一头扎了进来。纪申无奈地道?:“我又不是上门打劫来的。”俏皮话说得人?紧绷的神经略松一松。

纪申对袁樵道?:“做你该做的事情吧,考核又要开始了。我一个老头子,也欺负不动人?,只与夫人?单独说几句话,可否?”

袁樵担忧地看了梁玉一眼,梁玉吸吸鼻子,点点头:“行。”

袁樵一手一个,挽着刘、杨二夫人?,将堂上让给了纪申。纪申又叹一??气,道?:“圣人?的难过,谁能不知道?呢?只是不能有害国政。夫人?,不是天?下姓杜的都是一家人?啊。”

梁玉也机警,回道?:“那他们也不能得寸进尺。”

纪申果断地道?:“当然!”又无奈地说,“夫人?,当年?的案子,断案的也有老朽,当时已是快刀斩乱麻了。律法摆在?那里?,以夫人?之?见,要怎么判呢?”

梁玉道?:“您要问我,我也问您,一笔写不?两个杜字来,他们真的不是一家人?了吗?还是同气连枝,等着熬死我们好翻身?呢?”

纪申叹道?:“夫人?知道?人?心啊。”

梁玉摇摇头:“我不知道?的,从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这只是我的主意,圣人?怎么想,我管不着,顶多不去他跟前?煽风点火罢了。天?下姓杜的那么多,我总不能闲招来这么多人?来等着我咽气。可三郎,您说,当太子的时候蜷着,当了皇帝还不能有脾气,是不是太惨了?”

纪申道?:“受国之?垢,是为?天?下主,受国不祥,是为?社稷王。圣人?是要做圣明天?子的,如果从现在?就开始随心所欲,我很担心将来呀。”

梁玉一怔,道?:“行吧,我去见三郎。”

作者有话要说:【1】这是一首神童诗里的两句,我更喜欢它下面的两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2】鲁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以及,纪申说的都是明白道理,执政的立场也是正确的,甚至默许小小记仇,但是当事人的情绪是在失控的边缘的。不能说纪申不理解桓嶷,但是对皇帝的要求跟对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关于皇帝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随意行事,儒家经典里很多相关论述的哈,论语里就一堆了,不一一列明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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