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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1 / 2)


谢寒蝉下午出门,乘马车到侯府,逢着大表嫂正在理事,便到日常待客的小花厅等着。世子夫人身边一等的丫鬟墨痕让人支了暖水炉子,点了一支桂花香。

“你且去忙,不用招待我。”把披风解下交给自家的丫鬟,抬头望了望花厅,“这里将将好,也不冷,大表嫂那里怕是离不得你,快去吧。”

墨痕告了声罪,让翠痕留下,自己赶忙去了前厅。

谢寒蝉坐在软榻上,背后靠着迎枕,她随身自带着两本闲书,都是养花侍草的集子,刚看到养牡丹一节,大表嫂张氏进来了,见她这样形态,没好气地掐了她一把。

“表嫂这是见不得闲人。”她一脸陈述事实的表情,让张氏更气了。

“你少在我这里装委屈,这一大摊子的事儿,桩桩件件都要人拿主意,别的都好办,上一辈儿的事情我可处理不了。”

谢寒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勇毅伯世子那个外室如今还在府里押着,外室之子被南廉侯托给了肃王府,勇毅伯府摆明了不管这事儿。

“伯府有伯府的难为。”

勇毅伯府的世子夫人当年拼死生下遗腹子,之后和家人断绝关系也不肯再嫁,生生把伯府门楣撑了这么多年,满京都谁不知道她性烈如火的脾气。

人在家中坐,突然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扣在头上,没有打上南廉侯府已经算是很有修养了。

老勇毅伯自觉亏欠儿媳妇,当年眼看着要绝嗣都没认下这个私生子,又怎么会现在再给她添堵。

谢瑶环大归,张氏一个儿子媳妇,怎么好管到公婆的事情上,只能不尴不尬拖了这几日。

谢寒蝉放下手里花本,抚了抚袖口:“表嫂也不必烦恼,姑母早就做了安排,只是归家太急,倒是忘了说明白,姑母说,让我给表嫂陪个不是。”

张氏吁了一口气。

婆母既然这么说了,那便不用她烦恼。她给谢瑶环做儿媳妇这几年,从来未曾受过刁难,也没立过规矩,连人都没往她房里塞过一个,寻常人家那些婆媳相斗的事情,更是再没有的。母亲都说,她是真正嫁得好。

“你婆母出身谢氏,身份清贵不用说,难得的是为人大气爽朗又极正直,待人风光霁月,绝不是口蜜腹剑之人。我年幼时闺阁相交,对她这点最是佩服。”

她忙就让着身子:“母亲这是哪里说的话,倒让我惭愧,实在是……”

谢寒蝉按住她:“大表嫂就不要谦让了,姑母说,让您有空便去谢家坐一坐,夫妻恩断,子女可不曾义绝。”

张氏连称不敢。

谢寒蝉话带到了便预备回去,却见墨痕匆匆进来,向张氏通报,说是程子詹回来了。张氏大惊,连声“如何使得”。

“这可如何是好,二弟这混不吝的性子……”

谢寒蝉咳嗽一声,接过披风向表嫂行了个礼:“表嫂忙,我尚有事情要办,就不多叨扰了。”

她步出花厅,正见着程子詹一身风尘,手里提着长|枪,从马上一跃而下,眉目间煞气逼人,却更显得他容貌出色。

程子詹完全继承了谢家人的好样貌。

“走吧。”

拍拍一时也看呆了的小丫鬟,将连帽戴上,遮住了大半面庞,谢家大姑娘稳稳地绕过花厅,从侧门上了马车。

谢寒引骑马护着妹妹一路到了左卫营,听得里面好大一阵喧闹。着小厮一打听,说是他家大哥谢寒雨正下场同兵士们摔跤。

谢家几辈子没出过武将,这位考上武举时,阖族老少比中了进士还兴奋,通通表示以后再有人说他家全是书呆子,就把谢大郎亮出去打一架。

等人通报进去,谢寒雨提着刀,一身的劲装从左卫营里出来,谢寒蝉提着点心盒子交到他手里。

“大哥这是赢了?”

“王爷不在,赢了输了都是走个过场。”他总不好真跟手下争彩头。

谢寒蝉才不信。

他大哥要是不争强好胜,能在八岁就把程子允打得避而不见?

“大哥还是悠着点,我那未来嫂嫂可是说了,成亲的时候不能脸上带着伤。”

谢寒雨被妹妹取笑,全不在意。

“小狭促鬼。”

进了军营,排山倒海的热浪袭来。四周士兵们仿佛被人钉在地上,长大了嘴望过来。谢家大姑娘依旧神色自若地跟在兄长后面,倒让偷看的士兵们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这帮兔崽子……”谢寒雨冷哼,“得加练。”

又看了眼自家妹子。

罢了。

他家妹妹三岁上就视吃苦药如无物,面对族学中扭打成一团的毛头小子也能安静习字,哪里会理会这些眼光。

别人夸谢寒蝉沉稳端方,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不过是全不在意这些事情罢了。

“人我是给你找到了,不过这小子油盐不进,阿柔可别出手太重了。”

推开小院的门,这是军营中一处小书房。

霍庆之正在念书。

童声朗朗。

谢寒蝉听了一会儿,这个年纪便读《礼记》,十分不容易了。

“书读得很好,歹竹出好笋啊。”谢寒引真诚赞了一句,“比大哥强。”

谢寒雨不搭腔。

不与二弟争口舌,是他一贯的美德。

不过一会儿,下了学,教书的先生出来,见他们在院中,倒是吃了一惊。

“见过将军。”

教书先生是营中参尉陈锋,当年曾中过举人,北荒祸乱,全家人死光了,他在京中应考躲过一劫,在考场枯坐三日,出来弃笔从戎。

这些年军营子弟多有赖他启蒙教书,可恨是一个个都无心向学,难得碰到的肯读书的,简直欣喜若狂,恨不得倾囊相授,教出个状元郎来。

霍庆之低头一揖,向几人行礼。又看见素面朝天的谢寒蝉,愣在当场。

他曾见过一次谢瑶环。

盛怒之下仍恪守礼仪,仪态端庄,与自己母亲相比,其大气雍容,确实不愧能让义父退避三尺。

谢寒蝉向他点头:“你义父是我前姑父。”

霍庆之嘴角微抽。

这关系介绍得十分简单明了。

听说谢寒蝉来了,程子允也放下手中公务,往书院来。进门看见谢家两兄弟如同门神一般守在面前,顿时生出不妙的感觉。他伸头望了望里间,被谢寒雨拽住:“你怕什么,那小子难道还敢对阿柔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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