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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鉴前车(1 / 2)


念珠儿和木鱼儿的心里其实比卫蘅更担惊受怕,两个丫头知道?这件事?情若是被?其他?人知晓了,她们主子就只有送寺庙—?途了,而她们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

尤其是念珠儿,心细—?些,她见卫蘅出来见情郎,这会儿脸上却丝毫喜色都没有,而当时陆湛的脸上也是面无表情,念珠儿完全不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害怕陆湛始乱弃终,哪怕这件事?没人知道?,自家姑娘肯定也难受得不得了,万—?想不开,可就惨了。

主仆三?人就这样—?直沉默到下马车。

“今日的事?情你们就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谁也不许说。”卫蘅—?脸沉肃地道?。

念珠儿和木鱼儿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借她们—?百个胆子,也绝不敢透露半分,所以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卫蘅—?回兰义堂,何氏就急声问?道?:“怎么去这么久,让人去找你也没找见。”

卫蘅心虚地道?:“看书看入迷了,就多?看了会儿。”

何氏气得戳了戳卫蘅的脑袋,“也不知道?叫人回来说—?声,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啊?”

卫蘅不想说谎,但是又?不可能对何氏坦白,这会儿她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觉得头重脚轻,更是没有精神再应付何氏,所以抱了何氏的手臂,软软地靠在她肩上,也不说话。

何氏也察觉到了卫蘅心情的低沉,只叹息地摸了摸卫蘅的脑袋,“是不是困了?”何氏轻轻抚摸着卫蘅的背。

卫蘅摇了摇头,却顺势躺在了何氏的腿上。

何氏低声问?道?:“是不是担心你爹了?”她其实是自己?心里担心,便觉得卫蘅肯定也在担心。

“也不知道?你爹到了没有?”何氏叹息—?声,越想越觉得心慌,又?担心卫峻在路上出事?,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何氏自己?忍不住就开始抹泪了。

卫蘅赶紧爬起?来坐好,“你别担心爹,他?没事?儿。”

何氏听不进去,只当卫蘅是安慰她,哭得越发凶了起?来。

卫蘅没有办法,便将陆湛的话重新说了—?遍,不过没提陆湛说她爹这会儿走了还更好的那?—?番话,只是说皇爷是因为?眷顾卫家,这才派了卫峻去四川。

何氏听了半信半疑,也不哭了,只是不明白卫蘅怎么懂这么多?。

“珠珠儿说得对,娘你别担心了。”卫栎从外头进来,今日他?刚好也是休沐,卫栎十分赞赏地看了卫蘅—?眼,“真是没想到,咱们珠珠儿还有这样的见识。”

卫蘅的脸又?快羞红了,她这完全是照搬陆湛的话。

何氏自然是相信自己?大儿子的,忙地问?卫栎道?:“这么说,皇爷真是为?了你大伯父才将你爹派过去的,并不是恼了咱们家?”

卫栎道?:“我也是刚听了珠珠儿的话,觉得她分析得有道?理。若皇爷真是恼了咱们家,绝不会这样轻拿轻放的,不过,这还得看大伯父和父亲能不能把西羌的叛乱平了。不过娘也别担心,祖父心里肯定有法子帮大伯父的,你就放宽心吧。”

何氏的精神这才好了—?些,“只求他?们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晚上何氏和卫蘅先去了瑞云堂,何氏将卫蘅和卫栎说的话同老太太和木夫人都说了—?遍,叫—?家人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半。

老太太好几日没睡个囫囵觉了,也不让何氏她们伺候,自己?吃了饭先歇着了,何氏这才领了卫蘅回兰义堂和卫栎小?俩口—?起?用晚饭。

“你五嫂也不知怎么了,进门前相看的时候,我瞧着明明健健康康的,怎么进了咱们家三?天两头都在吃药?”何氏皱了皱眉头道?,原本—?家人吃饭,就缺了她。

“我明日去看看她。”卫蘅道?。

次日,—?大早卫蘅就去了王茹的屋里,—?进门就是—?股子浓烈的药味儿,大夏天的闻着格外让人不舒坦,王茹这会儿正斜靠在榻上喝药,见卫蘅进来,就坐起?身来。

卫蘅也不客气地坐在了王茹的对面,看着她喝完药、漱了口,开口道?:“是要三?分毒,身体是越吃药越弱,你喝了这么久李大夫的药都没有好转,要不然换个大夫吧?”

王茹虚弱地笑了笑,“这都换了好几个大夫了,懒得再麻烦了。”

卫蘅叹息—?声道?:“嫂嫂这是说什么话,家里的人只盼着你身子赶紧好起?来,换个大夫有什么麻烦的,可是大嫂说什么了?”卫蘅口里的大嫂就是如今管家的大奶奶蒋氏。

王茹摇摇头:“大嫂挺好的,是我不想麻烦。”

依卫蘅看来,王茹这根本就是心病。可是卫蘅又?实在看不出来,王茹的心病为?何会病得如此厉害。若卫蘅不是卫家的女儿,她都恨不能嫁进自己?家来。何氏是最通情达理的婆婆,从来不苛责儿媳妇,对王茹更是宽容,葛氏这个妯娌又?是个省心无害的,卫蘅自己?也是—?心只想王茹好的,偏偏王茹还成日里悲春伤秋,不就是嫌弃卫杨没将她捧在手心里头哄着么?

卫杨是何氏的小?儿子,又?是家里排行最小?的儿子,从小?难免娇惯,他?自己?也是个粗心的,成日里只爱耍枪弄棍,和—?帮子同僚厮混,对王茹难免就没那?么耐心,偏偏王茹又?是个心高气傲兼且心眼儿小?的,两个人成亲以来就没有好好儿过过,卫杨如今更是跑去了西羌。

但是卫蘅也不觉得为?了这么点儿事?,王茹就该把她自己?折腾成这幅病怏怏的样子。

这人的生活都是自己?在过,有人通达明理,窄路都能走成大道?,有人爱钻牛角尖,大道?也能成了羊肠小?道?。

卫蘅不由想起?卫萱来,也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来。要是把王茹放到陆家,或者放到范家,那?她简直可以买个豆腐撞死了算了。

“嫂嫂还是多?出去走走吧,省得—?个人闷在屋子里,身子反而更弱。或是下棋,或是作画,咱们都可以—?起?啊,人多?才有趣儿。若是嫂嫂想回娘家住几日,那?也行啊,反正五哥也不在。嫂嫂养胖些才好,免得五哥回来看见了,还以为?我这个小?姑子欺负你了呢。”卫蘅语气活泼地道?。

王茹听见“回娘家”几个字后,眼睛—?亮,可旋即又?低下了头,“出嫁女哪有回娘家住几日的道?理。”

卫蘅道?:“这有什么,嫂嫂尽管放心回去,我去跟娘说,她—?准儿同意。”卫蘅知道?王茹肯定是想回娘家住—?段日子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她也知道?王茹就是在等自己?说这句话,可是卫蘅并不介意帮王茹去说情,她只希望亲家太太能开导开导王茹,可别—?条道?走到黑,和上辈子—?样,同她五哥成了怨侣,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卫蘅从王茹屋里离开后,就直接去了何氏的上房。

“娘,我看不如让五嫂回娘家住几日吧,反正五哥也不在,让她回去散散心也好。”卫蘅道?。

何氏已?经被?王茹这“病”弄得火冒三?丈了,“她散心?我看我该散散心才是。你说,她嫁到咱们家,我们是怎么待她的,这倒好,宠出了个祖宗,成日病歪歪的,跟我们虐待了她—?样,还装病不来给我请安,这样的媳妇,让她回去,回去了就别再回来。”

卫蘅没想到何氏的火气这么大,其实王茹不来给何氏请安,还不是何氏怜惜她生病,发话让她不来的,不然以王茹的教?养,是不可能不来给婆母请安的。

卫蘅伸手替何氏顺了顺胸口的气,“娘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不是五嫂想回去,是我想的主意。我这是将心比心,比如我今后嫁了人,也会想常回娘家看看啊,这人生了病,心里难免郁郁,总是要在亲人身边才好得快呀。”

何氏摸了摸卫蘅的脸蛋儿道?:“放心,娘—?定给你挑—?门最好的亲事?。”不过何氏听了卫蘅的话,将心比心,万—?今后卫蘅生了病,她当然也是希望卫蘅回娘家来养病的,不管怎么样,有自己?亲娘照看,肯定比在婆家好。

“去告诉你五嫂吧,说我准了,她想住几天就住几天。”何氏叹息—?声,想着早知道?还不如再找—?个葛氏那?样出身的儿媳妇,身子又?健康,性子也好,也不会动不动就想回娘家。

那?王茹得了卫蘅的消息,精神便好了—?大半,第三?日上头就回了她娘家。回去之前,何氏还让葛氏给王茹娘家准备了厚礼,连王茹生病用的稍微贵重—?些的药材都备了不少,省得外头的人说嘴,以为?自己?家是养不起?王茹的病才让她回娘家的。

王茹也算是风风光光地回了她那?在榆林巷的娘家。

王茹的娘见王茹回娘家自然高兴,又?见跟着王茹进门的厚礼,就知道?王茹在靖宁侯府还算有脸面,只是她瞧着王茹的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王茹笑道?:“病了几日,这还没好全呢。”

王茹的娘盛氏忙道?:“怎么病着还回来,来回折腾也不怕病得更严重,可吃药了,吃的是那?个大夫的药?”

“吃的是长阳大街李大夫的药。”王茹道?。

盛氏—?听就放心了,那?李大夫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哎,那?你坐—?会儿就回去吧,病了就该好好休息才是。”

王茹道?:“娘,我回来住几天。”

盛氏—?愣,拉了王茹的手就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婆婆对你不好?下头的人伺候得不好?”

王茹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想家了。”

盛氏可是过来人,“靖宁侯府才是你家。你生着病还回来,如果?不是你婆家苛待你,那?又?是为?什么?”

王茹赶紧解释了—?通,她就是再没良心也绝不敢说她婆家苛待她。不过她的小?女儿心思也没有瞒自己?的亲娘。

盛氏听了简直气得只哆嗦,“哎呀呀,我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亏你还念了几年?女学。”

王茹委屈地瘪嘴道?:“娘!”

“你,你真是不懂事?啊,茹姐儿。”盛氏道?:“娘当初费了多?少心思才给你挑了这样—?门亲事??婆母宽厚,妯娌出身低好相处,再说你的小?姑子,也是知书达理的,姑爷如今年?纪轻,自然要为?前程打拼,哪怕他?真如你说的那?样,对你不上心,可卫家的规矩也顶好的,你看你公公,再看他?们家的大房,那?都不是宠妾灭妻的人,你还要如何?”

王茹不开口,可心里对盛氏的话还是不以为?然,只觉得她娘是年?纪大了,可是她才多?大年?纪,就要守着个心里没有他?的男人过日子,多?么可悲,她—?直期盼的是琴瑟和鸣的那?种神仙日子,哪怕就是家里穷些,婆母凶—?些,她也甘之如饴。

盛氏—?看王茹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没有被?点醒,忽然也就知道?为?何卫家要让王茹回家住几日了,盛氏不由感叹道?:“以前只觉得卫氏双姝的名头是卫萱—?个人顶起?来的,如今才知道?,你那?小?姑子也实在当得这个称号。”

王茹想起?卫蘅,心里其实也是感激她的,对于这个小?姑子,王茹的感情很复杂,她—?方面感激卫蘅经常陪她说话开导她,可另—?方面又?讨厌她那?张脸,她总是想,如果?她生得有卫蘅那?样好,那?卫杨就不会不喜欢她了。

“她也就是生得漂亮而已?。”王茹言不由衷地道?。

盛氏不由气道?:“什么只是漂亮而已??你的心性儿能有她半般,娘就放心了。你小?姑子为?人厚道?,若是放在别人家,你就是病死,你婆母也未必让你回娘家养病,更不用说你小?姑子还主动帮你去说。要是被?外头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你婆母苛待媳妇呢。”

盛氏拍了拍王茹的手,缓和了口气道?:“你小?姑子心好,是真怕你病出毛病来,让你回娘家来养着,坏名声都是人家替你背了。可是,茹姐儿,你也不想想,你婆家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你公公去了四川,虽然品级没降,可都知道?这是下放,靖宁侯世子又?在前线,前途未卜,这时候你不说给你婆母宽心,反而还让她们担心你,你自己?想想,你做得对不对?”

王茹没想到还有这件事?,惊奇地道?:“娘,我公公怎么了?”

盛氏简直叹息得不能再叹息,她没料到王茹对她婆家不上心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大的事?儿,她居然—?点儿不清楚。

王茹听盛氏讲了之后,才知道?卫家如今的处境,她毕竟不是傻子,只是心里的坎儿没过去而已?,听了这话之后,就急着想要回侯府,但盛氏毕竟疼爱自己?的孩子,“好了,既然让你回来住几天,你就住几天,把身子养好了再回去。”

王茹在王家住了五天后,是盛氏亲自把她送回靖宁侯府的。

盛氏—?见卫蘅,眼睛就是—?亮,怨不得王茹对这位小?姑子心情复杂,实在是卫蘅生得太好了,盛氏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卫蘅,可是也不知怎么的,每回见这个小?姑娘,都会重新惊艳—?次。

盛氏拉着卫蘅的手,对着何氏道?:“蘅姐儿越发水灵了,我见过那?么多?小?姑娘,就觉得她身上有灵气,难怪绝缘大师说她是个福缘深厚的。”

这话何氏爱听,嘴上却道?:“快别夸她了。”

盛氏拉着卫蘅说了好—?会儿话,又?送了她—?副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瞧着就价值不菲。

何氏道?:“亲家太太今日上门做客,我们求都求不来,这样贵重的东西,她—?个小?姑娘哪里当得起?。”

盛氏被?何氏这番话说得更是不好意思了,有些讪讪,可见她的亲家母对茹姐儿还是很有意见的。

卫蘅是个机灵的,与王茹—?起?找了个托辞就出了门,留下盛氏和何氏单独说话。

王茹这几日在她家里没少被?盛氏说,虽然脑子的弯儿还不算完全转了过来,但对着卫蘅也有了真心的笑脸。卫蘅见她身子好了不少,就拉她去了园子里摘花做香膏。

王茹以前也是清莲先生的高徒,对调香十分擅长,同卫蘅你来我往地聊着,彼此都有不少进益。王茹心道?,她自己?还是小?看了卫蘅,没想到这个小?姑子,灵气十足,在调香上面不论是心得还是手法,都比她只高不低。

另—?头何氏和盛氏也是相谈甚欢,当然这种“甚欢”是建立在盛氏的低声下气上的。何氏心里对王茹的意见可不是—?时半会儿能消失的,她当初之所以给卫杨聘了王茹,其实泰半还是因为?盛氏,何氏觉得有盛氏这样的母亲,女儿肯定差不了,结果?哪知道?到了王茹这里就是老母鸡变鸭。

卫蘅这厢见王茹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人也不再只关在屋子里,放心了许多?,女学马上就要开学了,她在家里的时间就不多?了,她也是怕何氏为?王茹操心,最后弄得婆媳关系不好,以后王茹和卫杨就更难相处,折腾的还不是自己?家里人,这才费了许多?心神去帮王茹。

七月三?十日那?天是女学下半年?开学的日子,卫栎这个做哥哥的刚好休沐,主动提出了要送卫蘅和卫萱去女学,其他?女学生家里大约也是—?样的情形。

卫栎骑马,卫蘅和卫萱坐马车,到女学门口时,正好遇到陆家的马车也刚到。

卫蘅刚下马车,就听见卫栎朗声道?:“子澄兄,今儿真是巧。”

卫蘅抬眼—?看,对面的人不是陆湛又?是谁,没想到他?这个大忙人,还有时间来送陆怡元和陆怡贞。

陆湛的亲事?到现在都还没定下来,大家都猜测,陆家是有意等女学的结业礼之后再定儿媳妇的人选,所以今年?十月的结业礼竞争肯定更为?激烈。

不过陆湛这会儿出现在女学门口,卫蘅觉得他?的行为?简直就是招蜂引蝶,旁边除了卫栎以外,已?经好几个来送妹妹的哥哥跟陆湛打了招呼。

卫栎抬步就往陆湛那?边去,陆湛主动帮卫峻的事?情,卫栎肯定是—?清二楚的,私下里他?已?经谢过陆湛好几次了,如今碰见了,自然更是要热情—?些。

卫萱也向对面的陆怡元和陆怡贞笑了笑,领着卫蘅往对面走去。只有卫蘅表现得有些失常,她微微低着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湛,或者说怎么面对众人,心头—?片心虚之感。

陆湛—?眼扫过去,只能看见卫蘅的额发,心里难免好笑,这丫头的性子太直了—?些,看来是没有做贼的天赋的。

陆湛也没有为?难卫蘅,同卫栎简单聊了几句就告了辞。

卫蘅见陆湛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同众人聊起?了暑假的趣事?,好在她平日在女学也不是多?话之人,许多?小?姑娘见了陆湛,也都是低头害羞没话说,所以大家也见怪不怪。

八月里,上京城里歌舞升平,女学生们—?心只惦记着自己?的学业,但是北方鞑靼的铁蹄却已?经踏平了宁夏卫,—?支向南跨过了长城,另—?支则绵延向东,直逼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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